陆昕紧紧抿着双唇,飞快地瞥了她一眼。李裳璐觉得十分有趣,一手揽住她的肩头,一边轻声细语地同她说话,语气轻柔得仿佛涂满毒药的鲜红苹果。
“说话呀,你不当我是朋友吗?”
陆昕垂下眼帘,静静地说:“不敢。”
“什么意思啊,瞧不起我呗?”李裳璐笑着凑上去,一手挑着她的下巴。陆昕微微偏过头,躲开她的动作,突然一阵大力从脑后袭来,将她的头猛地掼在桌面上。
“给你脸你自己不要的。”李裳璐五指并拢,死死地扣住她的头发,狠戾地眯起眼睛,“穷鬼装什么假清高?现在没了齐愿给你做靠山,你有本事傲得起来?!”
齐愿……
听到这个名字,陆昕的脊背颤了颤,她从余光中扫到齐愿摆放白花的课桌上,突然就好像汲取到了无穷勇气,她用手肘撑着桌面,一点点艰难地将头抬了起来。
察觉到陆昕的反抗,李裳璐感觉不可置信。
这副瘦弱矮小的骨架不知道为什么又慢慢振作起来,努力挺直纤细的腰背,尽管看上去微弱而易折。
蚍蜉撼树,她忍不住想大笑起来。这种找死的反抗无疑是在李裳璐脸上扇了一个大耳光,她顿时便笑容扭曲起来,妆容精致的脸宛如恶鬼。
“真好。”她轻轻地摸了摸陆昕的头,同时抬眼重重地瞥了一下教室后方,几个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站了起来。
刘蒙蒙站在一边,浑身难受,她眼睁睁得看着陆昕被一群人拖出了教室,感觉自己的嗓子像是被毒药毒哑了。
李裳璐跟在一行人后面慢悠悠地走了出去,不紧不慢地环视了教室一圈,像是对所有蝼蚁的无声警告。
刘蒙蒙知道,哪怕揭发也没有用,许多人不会为陆昕站出来承认李裳璐的暴行,他们都是沉默的加害者。哪怕自己也是为了明哲保身,选择将真相吞回肚子里。
毕竟枪打出头鸟,谁也不想做下一个陆昕。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穿过教学楼,十分熟练地避开学校角落的监控,往小花园方向走去。
课间操时间,远处学校广播里义勇军进行曲的音乐已经奏响了,许多人陆陆续续地下楼前往田径场跑操。此时空空荡荡的花园,即将无声纵容又一场霸凌的发生。
陆昕被甩在姹紫嫣红的花坛边,梳理整齐的马尾已经乱得像鸟窝,校服外套被团成一团,扔在脏兮兮的地板上。大冬天少了外套的庇护,陆昕的嘴唇很快被冻得发紫,双颊苍白,看上去孱弱而孤独。
“啧,可怜得像条狗似的。”李裳璐一手托腮,漫不经心地看了看自己的指甲,“跪下来,给我道个歉。”
陆昕闭着眼睛,呼吸颤抖,从牙关里硬邦邦地挤出一个字:“不。”
一阵疾风迎面而来。“你他吗的——”
陆昕的眼睫轻轻抖了几下,预想中的痛苦并没有随之赶来。她不安地睁开眼睛,入眼便是一双笔直修长的腿,穿着她眼熟的七分校裤,轻轻一脚就把李裳璐踹倒在地上。
眼前高大的黑影宛如一把利剑,锋芒毕露地挡在她面前,然后温柔地收了鞘。大僵尸单膝跪地,将自己的外套扯下来,笨拙地套在陆昕身上。
李裳璐倒在地上,目眦欲裂,满脸不可置信。她身后的几个亲友团,也是纷纷看傻了眼,目瞪口呆。
陆昕无声地笑了起来,危难关头,死去的人竟比活人更温暖。
她靠在齐愿的怀里,轻轻地喘息了几口白雾。
齐愿抵着她的额头,轻轻地问:“你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