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卿衣来到凤鸾宫时,皇宫上下早已乱作一团,他一路走去竟无人敢阻拦。 看到他,慌慌张张的宫女侍卫们顿时安心了不少,就像等来了救命恩人一样,都默默的退到一旁静静的注视着这个擅闯皇宫却神色自若的翩翩少年。 看到凤鸾宫外一重又一重的守卫,对于刚刚发生的事他多少也猜到了一些。 他勾起一抹冷笑,真不知道皇宫里这些御林军是干什么用的,竟连一个刺客都拦不住,还让他杀到了太后跟前。 当他踏进金碧辉煌的宫殿时,宫女们皆是一愣,随后红着脸恭恭敬敬的向他行了一个礼,便都退了出去。 宽敞的大殿里陈列着各种奇珍异宝,那些价值连城的宝物是多少人一辈子都赚不来的,而在这里它们就只是一堆要多少就有多少的摆设。大殿左侧竖着一面金丝绣成的凤凰锦屏,凤尾上镶嵌着五彩斑斓的宝石,璀璨夺目,尽显尊贵。 一个女子从锦屏后绕了出来,那女子身着一袭紫色锦衣,袖子绣着百鸟朝凤图,而衣摆上绣满了大朵牡丹,鲜艳无比。 她头戴金凤钗,乌黑的秀发高高盘起,发上并无过多的装饰,只戴着两只金步摇。那白皙的脸颊面若芙蓉,一双丹凤眼媚意天成,她笑盈盈的走来,步步生莲,姿态雍容华贵。 看见站在大殿里的慕容卿衣,她的眼里闪过一丝错愕,接着便是毫不掩饰的欣喜若狂。 “卿……卿衣?你何时到的?” 慕容卿衣看到她那目瞪口呆的样子也笑了笑,露出一口雪白的皓齿:“姐姐,我早几日就到临江城了。” 慕容蕖欢喜的拉着他的手领他走进内殿,一面嗔怪道:“原来你早就到了,那为何现在才进宫啊。” 慕容卿衣笑而不语,深邃的眸子如潭水般深不见底,令人捉摸不透。他悠悠的走到内殿的软榻边坐了下来,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细细地品了起来。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啊。”慕容卿衣放下茶杯,笑容淡淡,“方才来到宫外见金吾卫慌慌张张的,我怕是姐姐出了什么事便赶来了。” 慕容蕖坐在他一旁的软榻上,右臂半搭着镂空红木茶案,左手抚了抚发鬓上的金钗,她嘴角微撇着,眼里写满了高傲与不屑:“放心好了,不就是几个小毛贼么,这天底下想杀哀家的人多了去了,可谁又得手了呢?” 自从她执掌朝政以来,不知背负了多少骂名,朝堂上的大臣们与她面和心不和,暗地里各自心怀鬼胎。 但那又怎样? 他们总说后宫不得干政,可这南楚王朝的先帝英年早逝,皇帝年幼无知,若不是她这个女子支撑着大局,南楚恐怕早就乱成一锅粥了。 当然,南楚皇室倒是有几个可以继承皇位的亲王,但那都是些鼠目寸光,懦弱无能的男人,论起智谋来还比不上她这个女人。 说到当朝能够与她抗衡的,数来数去也只有宸王谢璿一人了。 她这次这么着急的把她这弟弟从慕容山庄召回帝都,就是为了解决宸王这个大麻烦。 “不过,莫钦呢?哀家不是让他回山庄给你传信了么,怎么不见他和你一进宫?” 慕容卿衣凤眉一挑,轻描淡写的吐出两个字:“杀了。” “杀了?”慕容蕖心里陡然一惊,莫钦可是跟了他四年的青衣,居然不念半点昔日情念说杀就杀? 她这个弟弟真是越来越可怕了…… 慕容卿衣漫不经心的笑了笑:“莫钦这个奴才办事不利,留他全尸已是对他莫大的宽慰,更何况慕容家何时缺过暗卫,过几日我亲自挑几个更好的还给姐姐就是了。” 还? 慕容蕖愣了愣,人本就是慕容卿衣的,如今却说还给她,其中含义慕容蕖一听便知。 慕容山庄最看中的就是一个“忠”字,忌讳一仆二主,若是慕容卿衣拆穿了她与莫钦的事,叫她这脸面可往哪搁啊! “罢了,不提他了。哀家最近可是愁死了。”慕容蕖话锋一转,慢条斯理的从茶案上随意抄起几本奏折看了看,又随手扔给了一旁的慕容卿衣。 “这些大臣隔三差五就挑哀家的毛病,现在又抓着这桩陈年旧事不放,真是一刻都不能消停。” 慕容卿衣苦笑,看来情况还真是不容乐观啊。他打开奏折一字一句的读了起来,每读完一本脸色就沉下一些,等所有奏折都看完时,他举起一本暗红色的奏折看向慕容蕖。 “卫荀,五年前那位被灭了满门的右金吾卫大将军?” 慕容蕖抿嘴一笑,明媚的眸子添了几分妩媚:“这便是哀家找你来的原因。” 她从慕容卿衣手中接过那本暗红色的奏折翻了翻,若是仔细看便可发现,那奏折上纸张早已泛黄,墨迹也褪去了些,倒像是许多年前的旧物。 “这是当年颍州郡守弹劾金吾卫大将军卫荀通敌的奏折,三个月前竟又无声无息的出现在凤鸾宫的桌案上。”她眼眸里面闪过一道寒光,脸上的笑容却十分温和。 慕容卿衣眉头一紧,又松开:“然后便是接踵而来的刺杀。” 慕容蕖又是一笑,面色平静得几乎僵硬,就好像这件匪夷所思的事与自己并无关系一般。她将目光投向旁边的宫灯,小小的烛火摇曳不定,眼神也跟着迷离起来,手中那本奏折却无意识的握紧,就连指节都微微泛白。 慕容卿衣猜得不错,自这本奏折无缘无故出现后,她便在几个月内遭到几场不同程度的刺杀,而如今想来这本奏折就像是幕后人提前给她的一个警告。 慕容卿衣负着手在屋子里踱来踱去,绕了几圈后他才顿下步子:“这两件事之间必有联系,定是有人有意为之,只是……”他回眸看她,“此人的目标究竟是姐姐你,还是皇上呢。” 听他这么一说,慕容蕖顿时脸色惨白,她紧咬着下唇,死死地盯着地上的花毯。她这五年来在朝中争权夺利,明争暗斗,才总算是保住她儿子的皇位,若是在这个节骨眼上让小人钻了空子,那便是前功尽弃了。 慕容卿衣见她脸色很不好,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柔声道:“姐姐且安心,你只需在宫中照顾好珩儿,此事便交由我处理吧。” 慕容蕖点了点头,可双手紧紧扣在一起,仍是满脸忧心忡忡,但殷红的薄唇却悄然绽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