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不必担心,妾身能够痊愈一次,自然能痊愈第二次。”明明中毒的是楚征仪,但她安抚着程湛。 “我当然会让你痊愈第二次。”程湛向楚征仪承诺道。 他送楚征仪回了房,才阴冷地把山庄里的所有人都叫过来一一审问。 等他回去的时候天已经黑了,程湛之前让嬷嬷送过饭给楚征仪,所以他不担心楚征仪会饿着。 进门的时候楚征仪在发呆,无意识地用汤勺一小勺一小勺地舀汤水喝。 “怎么吃到现在?还是说你现在才吃?”程湛一身肃杀还没洗净,一身气势让人看了有些害怕。 但楚征仪不怕。 楚征仪把碗里的汤水朝向他,让他看清内容,然后笑道:“饭我已经吃完了,现在在喝嬷嬷刚端给我的药。” 调养身体的药他今天是看着伊仪喝过了,那么伊仪现在喝的只可能是骸骨的药。 但那治疗原理不明的药治死过一个人。 程湛不知为何,心中有些慌。 楚征仪看到他看着那药若有所思,脸色越来越不好,一骨碌地将药一口喝尽,药入喉咙是意料中的冷,她是为了等程湛回来在他面前喝,才晾了那么久的。 “夫君放心,我喝这药是有用的,肯定能治好,和那吴公子不同。”楚征仪眼神清亮,安慰程湛道。 吴公子就是那死去的第二个骸骨病人。 程湛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是的,伊仪成功过一次,第二次也会治好的。 “对了,查出来是谁下毒了吗?”楚征仪担忧地问。 “没有,依旧不清楚是谁。”一说起这事程湛脸色又阴冷起来,“但我肯定会彻查清楚。这段时间你的一切吃食都要经过我的手,任何东西都要擦干净才能摸,还有,不要再出门了。” 程湛神色凝重又细致地嘱咐好,楚征仪听话地一一答应。 程湛本来以为很快能查出来是谁的,但半个月过去了,仆人的底又一次查翻天了,还是没有结果,而原本以为会控制住病情的药,却不管怎么加大药量都没有效果。 楚征仪的病情反应比第一次来得严重,她没有胃口,饭吃了就吐,一天起码肚子绞痛一次,人还经常昏睡,有时走着走着就会跌倒,上茅房稍微蹲久一点都会头晕目眩。 以往早上她总是比程湛起得早,然后准备好一切事宜再呼唤程湛起床,照顾他的晨起事宜。但当程湛一次次被刺眼的白日光线弄清醒,而枕边楚征仪还在沉睡,并且要叫好久才醒时,他开始心就有预示性地沉了下去。 程湛想把药改了,用老鬼那保险的药。 午后终于有了温暖的太阳,楚征仪眯着眼睛望着明亮的光线,迷迷糊糊地等嬷嬷送药过来,嬷嬷没来却等来了程湛。 “今日夫君送我药吗?”她虚弱地唇色发白,双颊瘦得有些凹陷,但当她甜蜜地笑弯了眼,样子还是那么吸引人。 “嗯。”程湛一看她心就软了下来。 程湛捧着药越来越近的时候楚征仪就感觉药的气味不对,她心中已料到原因,但她还是无知无觉地样子,虚空点了点程湛的手,调笑道,“是夫君熬的?手上沾了黑灰都不知道。” 她让程湛放下药,拿出手帕把程湛的手仔仔细细地擦干净。 “没想到夫君今天亲自为我熬药。”楚征仪甜蜜地说。 “今天得空,快喝吧。”程湛催促道。 楚征仪却依旧不急,等程湛坐下,才缓缓喝药,喝第一口装作不解地发问道:“夫君,这是什么药?怎地和我往常喝的不一样。” “我改进的药。”程湛不想多说,言简意赅地模糊道。 “改进的什么药?调养身体的不是怕影响骸骨药,已经停了吗?”楚征仪放下药,迷惑地问。 “你喝了就好。” “你要说,不说我就不喝,是不是我还有我不知道的病?”楚征仪倔强道。 见实在瞒不过,程湛才说:“是我改良的治疗骸骨的药,你喝那个一直没有效果,吴公子也证明了那药有不小的几率会无效,所以我新弄了个药方。” “那是吴公子不可以,不代表我不可以,我再加大药量就好了。夫君,我们还是保险一点吧,继续吃那个药。”楚征仪迟疑地说道。 程湛觉得自己是有苦难言,老鬼的药方就在手上,却不能直言,他之前再三和伊仪说过他不懂药方,给了岂不是泄露他的说法是谎言?所以只能说是他自己研究的药方。 “喝这个,我有把握可以成功。”程湛认真地说道。 楚征仪不说话了,静静地看着他。 程湛也知道自己过分,若是他,被人逼着喝看似刚改进的药,而不是起码成功过的药,他也会拒绝。 说是有把握成功,可把握在哪?而且药方哪是那么好研究出的? 但伊仪必须得喝,伊仪的身体不能有一丁点差错。 程湛正想张口继续劝,楚征仪却突然一口灌下,喝的过程中眼睛一直盯着程湛,喝完才笑道:“我相信夫君。” 这一言一语、一举一动,让程湛心中一震,但当他看向楚征仪不自觉颤抖的双手时,他知道楚征仪并没有相信他。 可是明明觉得不可信,为什么还要吃? 你就不怕出问题吗? 你就那么喜欢我吗? 你就冒着可以失败死去的危险也要支持我?维护我? 程湛从出生到现在,第一次感受到因为震惊而呼吸不过来的感觉。 伊仪…… 伊仪…… 他的伊仪…… 最爱他的伊仪…… 完完全全把自己交给他的伊仪…… 他一把抱住了楚征仪,有些哽咽地承诺道:“我会不惜一切代价,让你好起来。” 楚征仪闭上了眼睛,幸福地说道:“我懂,我相信夫君。” 不,你不懂,你什么都不懂。 程湛紧皱着双眼,咬紧了牙关,压制住那快决堤而出的汹涌情绪。 此刻他什么都不想想,只想感受怀抱中这个人的温暖。 这样的人,他死都不会放手。 感受着怀中人的脆弱情绪,楚征仪笑了一下,也把程湛搂得更紧,右手像拍小孩的背一样,轻柔地拍着程湛的背。 她等程湛渐渐平静下来,微笑着给了隐藏致命一击的话:“夫君把药方给我吧,你安心继续研究,煎药的事留给我和嬷嬷来就好。” 给药方? 不,不能给。 程湛有预感,一旦他给了,若是伊仪发现他曾经对她见死不救、甚至多次欺骗她的真相,他将会永远失去伊仪。 “药方里有些药很难找,也很难处理,我自己煎给你喝。”程湛缓慢地抚摸着楚征仪的脸,无比温柔地说道。 你不能离开我,也不能不再爱我…… 程湛眯起了眼睛,像是温柔地笑,实际是在掩盖眼白一条条浮现的红血丝和那深得可怕的情绪。 他不容置疑地包揽了煎楚征仪的药的任务。 即使是老鬼的药,也是要长期服用的。 程湛灯也不做了,没有事的时候就关上门制药。 他要做好多好多的药,让伊仪够吃…… 他还要把药都磨成看不出原材料的药丸,要快点做够,免得出现被伊仪发现的那一天…… 可是老鬼的药方老是十次里面才能弄成功三四次,程湛的眼睛都掩盖不了红血丝了,并且脑袋因为时刻怕被伊仪发现而紧张得时不时就会头疼。 那头疼一来,有时候是整个头盖骨都难受,有时是半边脸都抽痛,疼的无法思考,哪怕是重复着机械的动作,但只要从床上站起,头就会痛。 “夫君,如果那药真那么难弄,让妾身帮你好不好,让我帮你……” 他是该休息了,可是他只要一松懈,只要展现一些疲态,他的伊仪就会抱着他,睁大了担忧的眼睛这样说。 “不行,你干不来。”程湛强撑着精神,抚摸着楚征仪保养得越来越柔顺光亮的头发,“我只是不注意保暖,有些感冒罢了,吃了药就会好。我刚刚吃了药,有点困,你陪我睡一下。” “好。”楚征仪像柔若无骨的水草一样,顺着程湛的手依附在程湛的怀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