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这天,季攸宁早起了一个时辰,和福怡一起去往龙源寺上香。 龙源寺建寺已有百年,位于城郊莲花山,太/祖皇帝开国时被定为国寺,香火旺盛,不仅皇家人,附近的勋贵和百姓都经常去龙源寺上香。 一路到了莲花山,马车停在山脚,福怡与季攸宁下车,步行上山。今儿是十五,来上香的人不少,幸而通往寺庙的路被修的十分宽敞平整,故而并不拥挤。台阶皆是青石铺就,并不陡峭,即使是平时疏于锻炼的季攸宁,爬到山顶后也只是稍稍有些气喘。 一进到寺里,参天大树无数,庙宇楼墙高耸,视野开阔,处处洁净,景色宁静秀美,一草一木似乎都有股禅意,每一处都意味深长,涤荡心灵。 领路的小和尚将季攸宁和福怡引入大殿,二人叩拜上香后,出了殿门,早有人等在门口,将二人领向后院。 半路恰逢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和尚,福怡看清对方长相后连忙行礼,“见过净一大师。” “施主不必多礼。”老和尚便是龙源寺的住持净一大师,他笑呵呵地回礼,也认出了福怡。季将军为大兴征战沙场,季夫人多年如一日为季将军祈福,只为消弭季将军几分杀孽,不止住持,许多僧人都认得她。 净一大师虽已年过八十,胡须花白,却精神矍铄,见到跟在福怡身后的季攸宁,仔细打量后,笑意更深了些,“这位小施主身怀奇遇,福泽深厚,能和小施主这命格媲美的,老衲这辈子就只见过一个,还望小施主珍之惜之,多行善事。” 福怡只当净一大师指的是季攸宁儿时痴傻痊愈一事,十分高兴地行礼道谢,季攸宁却是直觉净一大师另有所指,心中惊讶不已。 对方一语道破玄机,却没有为难人的意思,季攸宁心中多了几分敬重,行礼也多了真心实意,“多谢大师。” 净一大师笑着念了句佛号,告辞离开了。 二人又走了一会儿,便分头而行。福怡去往经房,经房是龙源寺僧人诵经之地,本不对外人开放,不过福怡身份贵重,又是龙源寺常客,这里的住持已经认得她,见福怡诚意十足,每逢初一十五,便会破例让福怡入内诵经祈福。 季攸宁则是被领到另一座小院。福怡诵经要一个时辰左右,季攸宁先在这里休息,等福怡结束后,二人再一起回府。 刚进屋门,季攸宁的两个丫鬟八宝和琼珍眼神便是一凛,拦在了主子前头,“谁在里头?!” 八宝和琼珍都是季攸宁的父亲季崇元送来的丫鬟,身手极好,都是能一打多的存在。季攸宁一般外出都会带着八宝和琼珍二人以防万一,没想到今日真的遇上了麻烦。 季攸宁闻言便想出屋,一转身却发现带着她们来的和尚一把关上房门,接着哐啷一声,是落锁的声音。 此时里头的人得知自己已经暴露,便也不再隐藏,从藏身的柜子后面走了出来。只见对方有三人,都蒙着脸,其中两人身材魁梧,拿着短刀,中间一人似是小头目,看到季攸宁和两个丫鬟后笑声淫邪,眼神露骨,“小姐莫怕,我们收钱办事,绝对不会伤你性命,只会让你快活。” 季攸宁眼睛眯了眯。 …… 门外,领路的僧人刚出院门准备逃跑,突然看见一道人影闪过,便觉得眼前一黑,人事不知。 萧珣见到僧人将季大小姐关进屋里,便明白了范贵妃打的什么主意。他从和尚身上摸出钥匙,三步并两步走到屋门口准备打开门锁,却听见里面本该惊慌失措的人竟然丝毫不惧,如水一般的声音传来,带着江南口音的软糯,还能听出三分笑意,“收钱办事?那简单,谁雇的你们,我出双倍价钱,如何?” 萧珣眉头一挑。 …… 屋里,三个匪徒听了季攸宁的话,对视一眼,竟是哈哈大笑起来,“说出这话,娇小姐莫不是被吓傻了吧?” 话音未落,只听一声惨叫,笑声戛然而止——为首那人倒地不起,下/身插着一只飞镖,夏□□裳薄,此时已经鲜血淋漓。 左边的大汉又惊又怒,“你……” “我这两个丫鬟身上都有些功夫,也愿意和你们切磋,但我不喜欢打打杀杀,能和平交易再好不过。”季攸宁笑意不变,“什么事情都有个价钱,说没有的,只是数目没到罢了,你们说呢?” 八宝琼珍的身手虽然不是一般人可比,但不可能战无不胜,能不能制服两个大汉,季攸宁心里没底。她不是非得要几个喽啰的性命,比起这个,弄清楚真正的敌人是谁更重要。 他们说自己是收钱办事,季攸宁第一个想到的是高氏,然而她立马否决了这个念头。季攸宁再怎么也是广平侯府的女儿,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哪怕为了季雅桐,高氏也不会做出这种事。 如果不是高氏,还有谁? 三人里为首那人已经疼得说不出话了,剩下的两个大汉看着季攸宁镇定自若,底气十足的模样,不自觉就对她的话信了几分,心里发虚,不约而同的埋怨起雇主的不靠谱——他们只以为需要对付几个弱女子,谁能想到,这两个贴身丫鬟深不可测,刚刚他们连是谁扔出的飞镖都没注意到! 二人对视一眼,虽然面上依旧强硬,心里已经打了退堂鼓。右面的人开口,沉声问道:“你就不怕我狮子大开口?” 季攸宁笑了笑:“我既然说了双倍,自然不怕。” 左边的人嗤了一声,“大小姐的命还真是贵。” “错了,我花钱买的是消息。”季攸宁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就凭你们,还卖不得我的命。” 左边的人又要怒,右边的人抢先开了口,他们这趟是栽了,打起来非死即伤,若是交易能成,便是他们大赚,“我们也不知雇主是谁,但来给定金的人没胡子,声音尖,应该是个阉货。” 宫里来的? 季攸宁心里有了答案,她扯下身上的玉佩扔了过去,“宝通钱庄的掌柜认识这块玉,你去找他拿钱便好。你若怕有诈,就随便找个当铺当了,这是古玉,足够你们大吃大喝一辈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