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攸宁到达供客人休息的后花园时,里面已经很是热闹,相熟的夫人们坐在一处唠着家常,要好的姑娘们凑在一起说说闹闹,时不时传来一阵笑声。 见到季攸宁来,不少人上前和她打招呼,其中还有一位熟人。 “见过靖王妃。” 来人年纪不大,却已做妇人打扮,纤弱柔美,娇媚动人,正是嫁入忠国公府的季雅柔。 季攸宁对她笑了笑:“世子夫人近来可好?” 季雅柔羞涩地点头笑笑:“还要托王妃的福。” 季攸宁笑了笑:“是你自己的功劳,我哪里帮了什么忙。” 季雅柔在被忠国公世子轻薄后匆匆出嫁,很是得宠了几日,没过多久便怀了身孕。忠国公世子范宏旭却没法忍受吃素的日子,立马故态重萌,恢复了经常出没勾栏妓院的荒唐生活。 季雅柔面上丝毫不恼,依旧是那个温柔解意的妻子,只是十二分上心自己肚子里的孩子。 孩子七个月时,季雅柔被一个冒失的庶子冲撞而早产,幸而母子福大命大,孩子虽然身子弱了些,但活了下来。季雅柔有了自己的儿子,总算在忠国公府站稳了脚跟。无论范宏旭如何荒唐,她一率包容体贴,再加上季雅柔注重自己的容貌身材,哪怕生了孩子也丝毫没有变化,故而范宏旭依旧对她很好。 如今的忠国公世子夫人衣着光鲜华丽,被许多人恭维讨好,季雅柔矜持得体地应对众人,任谁也不会想到她曾经只是一个侯府庶女。 季雅柔过上了自己想要的生活,季攸宁无权置喙,两人寒暄两句,季雅柔便回到了原先的位置。 季攸宁四下望了一圈,在角落里见到了福怡,心中一喜,同时有些疑惑,向福怡走去。 走近才发现福怡在出神,季攸宁开口问候,福怡才回过神来,冲她笑道:“来了。” 季攸宁看福怡似是心情不好,心中琢磨,不是爹爹做了什么吧?还是长公主府发生了什么事?不然以福怡和华康长公主的关系,福怡今天怎么会来这? 她眼里露出几分担忧,福怡看到,心中一暖,却没细说。 福怡不想别人知道她与她母亲的矛盾,特别季攸宁是季崇元的女儿。 她与季攸宁聊起了近来在王府的生活,季攸宁被转移话题,又见福怡不像是有大事,便暂时放下心来,与她说话。 没过一会儿,园子里一静,原来是华康长公主到了,众人赶紧上前迎接。 今日肃王妃有事没来,成王妃有孕在身,留在府里修养,故而只有季攸宁一个亲王妃。她走在最前,向华康长公主行礼,“见过皇姑。” 华康长公主一身绛紫绣百鸟锦缎裙,外边一件刻丝银鼠披风,打扮并不算华贵,却因为本身的气质而显得优雅贵气。她看了一眼季攸宁,因为和福怡谈判的不顺利,让她对季崇元的女儿十分没有好感,故而只淡淡道:“起吧。” 语气里的冷淡被在场众人听个清清楚楚,季攸宁心里一挑眉,萧珣不是说华康长公主好相处吗?骗她的? 季攸宁心里腹诽,面上却没显出什么,眼前的人毕竟是长辈,还是福怡的母亲,季攸宁低眉顺眼地站到一旁,让其他人见礼。 见福怡想到了什么,面色不愉,季攸宁虽不知其中内情,但也能想到福怡的处境。她并不想福怡难做,给了福怡一个无事的表情,福怡歉意地笑笑,随即低下了头。 季攸宁注意到福怡眼神有些黯然,不由暗暗记在心里,想着过后再细问——华康长公主的微妙态度,会不会和福怡心情不好的原因有关? 在场人数众多,华康长公主不可能一一见礼,与几位身份相当、交情熟稔的夫人寒暄过后,华康长公主便作为主人像大家说了几句开场的话,大概意思是长公主府今日蓬荜生辉,希望众人可以享受得趣云云。 说完后,华康长公主便打头,和众人一起去往菊园。 不得不说,华康长公主是真心爱菊,园里的菊花品种众多,迎寒怒放,淡而有味,雅而有致,着实是一番盛景。 园里的菊花按季节分为三种,有夏菊、秋菊、和冬菊,因秋菊种类最多,赏菊会才定在重阳节后。如今盛开的秋菊大小不一,不同颜色、不同瓣型的秋菊更是数不胜数。 虽然花的数目众多,但园里设计精心,丝毫不显拥挤。到后来,季攸宁还认出了几株异常名贵,以前只是听说过却未曾得见的品种。 参观完,便到了各家小姐展示才艺的时间了。每年,展示才艺的形式不同,今年因为菊园里新修建了一条人造小河,便有人提议,不如学一次文人雅客,玩一回曲水流觞。 善诗文的姑娘们自然领头响应,善乐器的姑娘们不能参加,但也不甘示弱,纷纷自告奋勇,奏起音乐,一时间,流水声,乐声,姑娘们的吟诗声不绝于耳,端的是雅致风流。 此时,酒杯正好停在一位姑娘面前,姑娘有些害羞地端起酒杯。毕竟都是些未出嫁的小姑娘,酒杯里只是香甜且不易醉人的果酒,饶是如此,姑娘喝完,脸上依旧蒸起一层薄红,显得更可人了。 “许久不见靖王妃,您气色更好了。” 福怡有事先行离开,季攸宁正在欣赏水灵灵的小姑娘们,突然一个人坐到她身边与她搭话,声音还有点耳熟。 她转过脸一看,笑了,“荣郡王妃过奖了。” 季攸宁一笑,整个人便显得更加柔和明亮,荣郡王妃看着眼前的人,心里不由得生出几分妒忌——她并不是完全在说客套话,比起第一次见,季攸宁少了少女的青涩,多了几分成熟女人的韵味,看起来的确更漂亮了。 这便是受男人宠爱的女人的样子吧?荣郡王妃酸涩地想,谁人不知靖王妃过门后得靖王专宠,靖王不仅带着靖王妃到江南游玩,更是没再纳新人入府,连王府里已经有的侍妾都成了摆设。 她和他到底是有缘无分……荣郡王妃压下自己纷乱的思绪,露出和煦的笑意来,顺着季攸宁的视线,看向两颊酡红,正在作诗的那个姑娘:“靖王妃很喜欢妾身娘家的五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