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几天,李当然所谓的练剑,就是在大晚上,不论风雨,来到这坡上的小树林,扎马步。后来辛夷还加了一些东西,例如让李当然头上顶着一只不容易摔碎的土陶碗,等能够将陶碗立住长时间不从头顶掉下来,辛夷又往碗里加了些水。
从半碗水不能洒出,一只练到一整碗的清水不能洒出哪怕一滴。李当然只感觉自己的一双腿,越来越不是自己的。
他不明白,作为一个剑客连马步到底有什么用,但他还是坚持了下来。
等到头顶盛满清水的碗再也不会洒出一滴的时候,辛夷又给他加了一些新的东西——让他头顶陶碗,双手提着木桶开始扎这什么马步。到一个月过去后的现在,李当然手里的两个木桶,头顶的陶碗,都装满了水,洒一滴,明日就要以同样的姿势再扎同样的时长。
虽然这个时长全凭辛夷的一张嘴,他说时间够了,李当然才能将东西取下,然后坐下休息。但李当然耳聪目明,心明眼亮,明显能够感受到,辛夷每日让他扎马步的时间是越来越长。
今日,他终于是让头顶的碗和手里的捅,一滴水也没漏出。辛夷便将长剑扔给他,笑道:“现在,你可以正式开始练剑了。”
李当然接过剑,细细摩挲着剑身上的那一道剑脊,剑身冰凉,在月色清辉下透着阵阵寒光。他收回手,将长剑放在一旁,问着已经长出寸头短发的辛夷:“你说我天赋一般,究竟是怎样的一般法?”
“这样……”辛夷在火堆前的空地上画了一长一短两道线,长得线很长,短得极短。他指着那两道线说道:“如果说普通武者的练剑天赋是长长的这条线这么多,那么你的天赋最多也就是这条短的线。”
“这……这么少?”李当然目瞪口呆。
“你别不信。”辛夷缓缓说道,“虽说剑乃兵中君子,但要练好的确是比其他武器要难许多,同样,最终练好了,不管是刺撩劈砍,都不输任何一种兵器。所以,即便是习武多年的人,不管是练拳练腿还是说练刀练枪,都会多少练习一下剑术。但练剑天赋有高低,有些人适宜练习软剑,有些人适宜练习重剑,而你,不适宜练剑。”
“好了,我懂了,告辞!”李当然很想转身便走,不再学剑。
“你不用灰心。”辛夷笑道:“前朝将要覆灭那时,有个剑客,天赋比你还差,却是当年世间公认的剑圣。”
“跟你比如何?”李当然好奇问道。
“仔细想想,他其实比状态最巅峰时的我要强。”辛夷来到李当然身边,握紧长剑,在空中抡了一个半圆,继续说道:“前朝覆灭之前,两军各佣兵百万,在雁荡关的最后一场倾世之战,前朝惨败而退。当朝剩余八十万军士一鼓作气向着前朝京都挥兵而去,日夜兼程,却在京都外三十里的那个河谷,被他一人一剑所挡,不能进半步。”
“一人一剑挡了八十万人?”李当然惊讶道。
“最开始我是不信的。”辛夷说着,眼神飘忽不定,似在回忆,“后来我找到他当年练剑的那处山崖洞中,找到了他对于练剑感悟的一本手札。也就是那时候,我才发现,我这一生,可能永远也无法超越他。”
“你说他天赋极差,那么他是如何将剑道一途,练到连你都自认不如的地步?”
“那本手札之中,他说自己为了将剑刺一式练到炉火纯青,整整练了十年,每天除了吃饭睡觉以及必要的一些生活习惯,全在练习这一个动作。”辛夷将长剑向着身前一刺,手腕抖动间,剑身发出一阵轰鸣,“而这一式剑刺,其实算的上练剑基本的四种招式里,最简单的一式。”
辛夷将剑再次递出,李当然从地上站起,接过长剑。
他单手握剑,将长剑横在身前,看了又看,最后学着辛夷刚才那一式起手,有模有样的将剑刺了出去,却一下子将长剑脱手,扔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