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域东部淮邑,一处名为望夫亭的所在。
前有流水孱孱,芳草萋萋,后为山野叠碧,树木葱茏。环溪遍柳,如美人垂发沐于溪边。水中行云片片,鸟鸣声幽。
溪流之上坐落一亭,此时见几人立于亭中,登高远眺,指指点点。
由远及近,渐闻声来。
有公子唱诗道:“处处烟柳锁画桥,人间无事问逍遥,自在春心何处是,却向朝阳寻晚照。”
周围一片赞誉声中,又有人悠悠插话说道。
“独孤兄以为此处景致如何?”此刻发言的是一位短小精悍,落于最末的少年。他在之前的谈论中一言不发,只是看着这漫天遍野,冷淡出神。
可又有谁知道就是这样一个少年在年前的汾关战场上,陷阵搏杀,七战皆大破敌军。
夏末四栋梁的最后两人也先后为之战败,其人战时兴起之极,更以乱刀劈碎十丈城门,先登太汾关,浴血十三日,胜后更是坑杀十万夏军。最后追杀夏后七百里生擒之,以功得赐木契符节,假牧荒域。
因其鬼神辟易,千军难当,时人称之为狼屠,血鬼又或者——小陈锋。
“鲜于牧,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羽扇纶巾,披着鹤衣的俊朗公子,淡笑回答。“此地可是淮邑最出名的地头儿。在下不认得也就罢了,既然认得在下又哪里能说它有半点不好呢?”
自称鲜于达的少年走了上来,扶住栏杆道:“别叫我鲜于牧,我只是假节称牧,尚无行令。你可以叫我鲜于达。
不过你话里的意思还是觉得这里不好看,也是,望夫亭再美怎么能比过云梦泽的奇诡,雪月泉的梦幻。这普通的景色连你来的辰阳都比不了,我荒域,不,不不不,”
少年说着摘下酒囊,烈酒入喉,兴起之极,哼着战歌,拍起栏杆。“年年战鼓埋荒外咧。”
唱了一句,又说道:“不说荒域,就淮邑在此之上的就不止十处。独孤参知,但你知道为何这里才是淮邑最出名的地头吗?”
来到与少年并立之处,鹤衣公子肃容说道。
“好吧好吧,我不叫你鲜于牧,你也别称我独孤参知。唉,这里是柳亭啊,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它呢。只因柳色成红,它便成荒域发动第二次血水之战,不死不休不尽不止的开端。所以,达兄,你带我来此是要向泰皇示威吗?”
淮邑十里一亭设于柳下,妇人常立此待征人归来。
如今四望,柳色已新,旧人已尽。
鲜于达稍微缩了缩脖子,似乎有些冷,轻轻地说道:“是不是泰皇,独孤兄,你我都很清楚,我荒域只是想要一条活路,他能给吗?”
“据我所知,燕牧可从来没有对荒域表过态,只不过是手下的人自行其是。”鹤衣公子毫不在意的提及燕牧,看着鲜于达按住栏杆的手青筋直露,栏杆悲鸣,心中计较,毕竟是少年,复又提到。
“而且有时候,你给了别人活路,别人反过头来就要你死。难办啊”
话未说完,鲜于达的弯刀已经架在他的脖子上,怒火充斥着双眼,几欲燃出,“扑哧扑哧”的呼吸如同野兽。
但听得少年一字一句说道:“辰阳妇子,你,这,是,在,侮,辱,我,们,吗?”因辰阳妇容成风,炎师内部连带后面的荒师蔑称辰阳百姓尽为妇子。
不过鲜于达此处发怒另有原因。
自荒域诸君南征北战东伐西定,十七年间大小战役总计上千。期间,白谣设立四方鼓,鼓声所响炎师所至,内外诸夷皆震慑。
其中在第一次血水之战期间,荒域烽烟四起,八方动乱,留存的鲜于韦替,郝连黄羊等人成功戡乱。时载:韦替言预:不平四方,战鼓不歇,则鼓声三月不息。又载:流民作《击鼓》,传之怨愤。
期间征渚,青阳部留情,只拼战将,不杀余众,时有大旱,赠木瓜以为好。后白谣归化青阳部,以渚邑琼瑶相赠,虽不受,相好已成。又言:良渚,姚杰彬故里。
凡事种种,久经流传,又有空桑君言称其事,是以,荒域男女皆以“投我木瓜,报以琼瑶”为风,是恩必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