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从床底下翻出来,就几乎耗尽了她所有的力量。眼前是完全陌生的环境,绿婉不在,魏东亭不在,她到底在哪里? 可是她好渴……试着张了张口,嗓子干涩得说不出话。屏风那边不知有什么,左边小腿上的伤口隐隐作痛,容玄素小步向前一点一点地蹭着。 脚步声越来越清晰,魏东亭心惊肉跳,他不能让倾红看见容玄素。之前他为了偷偷研究玉生烟的解药随手扯了个慌说自己有怪癖,身边有人很容易睡不着觉。可一旦被倾红发现容玄素的存在,他说的一切都会被推翻,他之前做的所有事情都会变得没有意义了。 不得已之下,魏东亭捞住倾红的腰,主动凑上前去,然后一个使力带她翻转过来,让倾红背对着屏风的方向。骤然的位置变化意外地暴露出什么,魏东亭来不及仔细确认,暂且稳定好倾红的情绪。 魏东亭从早上醒来先是经历了倾红的硬闯若兰阁,后来又急匆匆地看望了冬青,一直没束发。 容玄素转出空谷幽兰水墨屏风一眼看到了一副极其香艳的画面。魏东亭一头散开的发,衣衫凌乱,怀里的人分明是个女子。 仅仅一秒与魏东亭视线完全相对,琥珀色眸子透出深邃的目光,容玄素一瞬战栗。 容玄素超常发挥,用尽可能快的速度收回踏出的那只脚。后背紧贴在木制屏风上,她不得不嘲笑自己,怎么反而像是她做了坏事一样。 身后悉悉窣窣的声音不断,容玄素环视四周无奈苦笑。撞破他人好事,她是不是该躺回床底下去? 正当她不知所措的时候,这个世界为她打开了一扇窗。 靠南边的轩窗伴随“嘎吱”的声音被人从外面打开,屋子因此更加明亮。对此时的容玄素来说,不管来者何人,在她心中都只有一个名字,叫希望。 窗扉洞开的声音给容玄素指了条明路,也给魏东亭创造了机会。 倾红下午趁机进来的时候在屋里来回转了好多圈,屋子里根本没有其他人。所以,刚才的声音就显得十分可疑。 她担心魏东亭背着她搞了什么小动作,于是她娇滴滴地摇着魏东亭一只胳膊,“王爷,什么声音?倾红害怕……” 魏东亭看似温柔体贴地说,“怕什么?大概是风吧。不用理它,我们继续……” 倾红不依不饶地坚持,“不要。要不,我们一起去看看?” 魏东亭顺水推舟,佯作为难了一会儿的样子,他最终还是答应,“好吧,那就下去看看。” 与魏东亭磨磨蹭蹭的动作不同,倾红穿上鞋就往屏风那边跑,一点都不像被吓到的样子。 魏东亭绕过屏风的时候倾红正站在那里发呆,视线转向里面。只见正往屋内灌着风的南墙墙根底下,赫然坐着一直橘色大肥猫。 “喵……” 耳边风声悦耳,容玄素开心地揪着苏扬的领子问道,“怎么是你?” 苏扬因心虚而低头不自然地笑笑,“玄素姑娘,这会儿风大,待会儿再聊。” 苏扬带她跃于沿路亭台楼阁的房顶,人在高处,尽览前所未见的景色。容玄素心情大好,点了点头,“好。” 几番辗转,苏扬带容玄素去的地方仍然是一艘画舫,只不过不是先前的那个了。 杨柳岸,清风徐徐。 “玄素姑娘请吧,绿婉在里面等你。” 容玄素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然后活动活动发麻的胳膊,“我有一些东西留在之前的画舫上了,不知……” 苏扬回道,“放心,姑娘所有的东西都被绿婉悉数带到这里了。” “好。谢谢。” “客气了。” 说到这里,好像没什么其他能聊想聊的了。容玄素温声告别,缓步走向栈桥那一边的画舫。 “玄素姑娘留步。”容玄素仅走出几步,被苏扬叫住。 容玄素听到声音停下疑惑地回望,“你还有事?” “有。”苏扬大步追上,“在下想和您聊聊知远。” “魏东亭?”容玄素愈加疑惑,他有什么可提起的? 苏扬“嗯”了一声,然后说, “玄素姑娘,首先要说明一下,现在我是以知远的朋友身份来与你谈论他的。” “好。” 苏扬不太喜欢拐弯抹角,他直接说明问题,“玄素姑娘对知远这个人怎么看?” 从相识那天起的点点滴滴争相浮现与脑海,容玄素很客观地评价说,“喜怒难明,行事无常。” 苏扬一拍大腿,“不是让你说这个。在下是说,从一个女子的角度看知远,他怎么样?” 傻子也听明白了,容玄素忽而兴致缺缺,“我和他不可能。” 苏扬一肚子的话还没往外说就叫容玄素一句话堵回来了,不由感到懊恼。他见过最不解风情的女子就是冬青,少言内敛,对男女之间的感情一点儿都不开窍。遥想当初,他追求冬青的时候没少生冤枉气。 而眼前这位呢?心思通透玲珑,一点就通,可照样能让他憋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苏扬打算换个更直接的说法,“玄素姑娘,我觉得知远很可能喜欢你。” 容玄素对这个说法根本不信,她不咸不淡地回道,“是吗?” 意识到容玄素的不愿接招,苏扬情绪有些激动,“玄素姑娘,在下认为,你在知远心里和别的女人是不一样的。” 别以为他不知道,在无人阻挡的情况下魏知远要想逃出一间屋子有多么容易,可他今天为了保护容玄素宁愿被人堵在床上。 没错,知远他虽然花名在外,但其中几分真几分假他这个暗卫首领最清楚了。若不是为了打探消息,知远何曾让那些女子有机会接近他半步。 瞒的了别人却瞒不过他,知远根本就是故意的。 容玄素实在不想延续这个话题,她继续说,“唉……苏扬,就算你说的是真的他现在觉得我和别人不一样。可律王东亭名动大魏,红粉知己不计其数。即使没有我,以后,以后的以后,不一样的人还会有很多,你明白吗?” 苏扬还要为魏东亭辩解,被容玄素制止。再度道别,没给苏扬继续说下去的机会,容玄素转过身去目不斜视地离开。 佳人窈窕,苏扬望着容玄素愈来愈远的背影,遗憾叹息。 这两个人,不知是缘分未到,还是浮生无缘啊………… “喵……”一阵风吹过,橘色大肥猫慵懒地再次叫了一声。 若兰阁里并无他人,是倾红亲眼所见,奇怪的是确认过后她反而不能安下心来。心突突直跳,倾红不明白她是怎么了。 “这该死的猫,扰人雅兴。王爷,您……” 以被猫吓到为借口,倾红右手搭在左边胸口,平复心跳。 这回容玄素才是真的不在了,魏东亭有种劫后余生的释然。这样挺好,他可以毫无后顾之忧地处理正事了。 “吓到了?”魏东亭笑意极深,若不是她的心早已被人占据,倾红几乎要沉溺在这样的温柔里。 心思一动,她决定铤而走险。说不定,这种情况下她能成功。 倾红柔柔弱弱地靠在魏东亭的身上,撒娇着说,“真的吓到了……王爷,经过这件事,倾红有个不情之请。” 魏东亭目光幽深,食指抬起倾红的脸,“什么不情之请,你说说看。” “倾红跟着您这么久了,您对倾红哪怕只有几分用心,就送倾红一份礼物吧。万一哪日王爷对别的女子产生爱慕,也让倾红有个念想。”只听声音的话,不知道的恐怕真会以为说话的是个心甘情愿苦等良人的痴情女子。 魏东亭凑近倾红,两个人额头相对,“但凡你说的本王都会尽全力办到。想要什么?嗯?” 倾红大喜, “今天的事情您也看到了,突然发生什么事我连个安全保障都没有。” 魏东亭脸上笑意十足,“我以为什么呢,那还不简单。来人!” 被苏扬安排在门外值守的小护卫听到命令,进入若兰阁走到魏东亭两人面前。 魏东亭对小护卫说, “从今天起,你负责倾红姑娘的安全。倾红姑娘若有半分差池,本王唯你是问。” “属下遵命。” “行了,退下吧……” 小护卫出去后,魏东亭邀功似的对倾红说,“这样就行了吧!” 事情不按她想要的走向发展,倾红脸上有些僵硬。她不想放弃,一个跺脚,倾红说道,“倾红不是这个意思啊……王爷,您想,那小护卫长得文文弱弱的,万一真有什么事,他一个人能应付的来吗?王爷,您要是这样敷衍我,我不依,我不依……” 魏东亭见招就接,“好好好,那你想怎么样?” 到收网的时候了。倾红把头埋在他肩上,用不大不小刚好能让他清晰听见的声音对魏东亭说,“您能不能多给我配几个武功高强的保护我啊?不过,越是能力强的人越是容易不服管教,您最好送倾红一件信物,像是标有狮子老虎那种凶猛动物的令牌。信物一出,我看哪个臭男人还敢欺负我!” 倾红说这话的时候没办法看到魏东亭的脸,如果她这时从魏东亭身上起来就会发现,魏东亭的目光犀利到能让人感受到……危险。 “哈哈哈……”在大笑声中,魏东亭一掌击出,整个屏风瞬间化作细细的粉末,“信物的事情暂时放下吧,我看你最好先说清楚你哪来的胆子竟敢骗本王?” 倾红连续后退两步,心中大骇。一为魏东亭毫无征兆的翻脸,二为她从不知道魏东亭的武功如此之强。 可倾红是什么人?市井坊间,三教九流,什么样的人她没见过。 眼中迅速蓄起泪水,几乎下一刻就会 从眼角划过,真真是我见犹怜啊。 “倾红眼里心里都是您,我怎么敢骗您?您凭什么这么说我?” 魏东亭冷哼一声,不留情面地揭穿她,“凭什么?就凭你手上根本没有玉生烟的解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