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东亭组建的暗卫最高级别有十八人。首领苏扬,老末魏湛。 每个暗卫根据擅长内容和任务,又统领不同数目的护卫军。护卫军虽然被统称为暗卫,但内部人都知道其中的天差地别。 这十八个暗卫除了魏湛是死不要脸硬要加入的以外,其余都是魏东亭亲自精心挑选之人。望着羽洲,魏东亭实在想问个究竟,“羽洲,为什么?” 羽洲眼中狠厉,“不为什么。” 见魏东亭被围攻,苏扬和冬青及时支援。苏扬道,“王爷平日对你不薄。羽洲,你有良心吗?” “良心。”似是轻讽像是自嘲,羽洲哂然一笑,“良心在债主面前狗屁用处没有。” 魏东亭反应过来,“你叔叔又背着你去赌钱了?” 羽洲挥剑而出差点没在苏扬身上捅个窟窿出来,“说什么都来不及了。”一步错,便是步步错。 他错事做了太多。 他回不了头了。 冬青体力透支的厉害,魏东亭和苏扬都挂了彩。拼死一搏过后,竟只剩下了羽洲和另外一个刺客。 见势头不妙,羽洲一把抓过那个刺客为自己做挡箭牌,他自己借着机会逃跑了。 念在往日情分,魏东亭无心取羽洲性命。岂料,他们刚刚走出去一柱香的时间,后方就有大批追兵赶来。 魏东亭一行三人躲在一块巨石后看羽洲在追兵队伍的最前面,都后悔方才没有斩草除根。 “知远,怎么办?”苏扬身上背着冬青。 魏东亭略一琢磨,“变道。我们去广陵。” “那不是绕远吗?”广陵多山,从广陵走多为崎岖山路。 “苏扬,你忘了个地方。” “什么地方?” 魏东亭答道:“千夜谷。” 千夜谷凭借独特地势,除了极夜之期,即使在冬天也少有寒风呼啸的天气。 魏东亭站在流云山下等楚昔的时间,一直在出神发呆。 半年的时间过去了,她还没有下山。这半年的时间,他来过几次,均是无功而返。有一次他急了犯浑,拼了命地往流云山上闯,直接被楚昔和木城拦住架了回来。 “玄素……”魏东亭低语喃喃,“回来吧。没有你的冬天真冷……” 只可惜无人听见,便无人能懂。 不多时,楚昔带着背了个大包袱的苏扬同样来到流云山脚下。有些意外,他之前拜会过的苏橙也来了。 “前辈。”魏东亭躬身一拜。 苏橙纤手一挥,“少磨叽,赶紧走。若是误了大事,大魏城破,我苏橙第一个不饶你!” 楚昔走上前来嘱咐,“包袱里面都是我和樱樱平日试做的成品,到渠州记得打开看。里面有一封书信,上面写的是使用方法。东亭,珍重。” 魏东亭回道,“珍重。” 走之前问起魏湛的近况,楚昔如实告知,“圆隐师傅倾囊相授,以魏湛的资质,估计再过些时日便可出师了。” “那就拜托师兄了。” “无妨。” 提起圆隐,魏东亭联想到自己和容玄素。不免踌躇,魏东亭仍是主动向苏橙说起,“前辈,我师傅圆隐对您情意深重。您若……”见苏橙并没有明显的不悦之意,魏东亭才继续说道,“您若当真无意于他,就放开他吧。” 苏橙的心悄无声息地颤了一颤,面色一片坦然,“你认为是我束缚了他吗?” 不是。魏东亭知道不是。 情之一字,着实难解。 能做的都做了,魏东亭向苏橙道别,和苏扬一起跟着楚昔一齐走向凤鸣山。 每次来千夜谷,魏东亭都会在谷中转上一转。某次他无意中发现凤鸣山一侧峭壁上竟有沿山石阶,便去问木城通向何处。 木城没把他当外人,便告诉他那条路出去可通西向。而西向,恰好是渠州的方向。 沿着石阶走进一个黑漆漆的山洞,轻微的举动都会引出回声。三个人手里有火把用来照亮,看起来亦十分渗人。 不知走了多久,视野中投来些微的自然光亮。走上前去,原来是一处天然的孔穴透进光来。 借着久违的自然光,魏东亭惊奇地发现这山洞里竟然有一只钟。联系到初次踏入凤鸣山时魏湛的行为,魏东亭恍然,“师兄,如此精密的机关是如何制成的?” 楚昔听的云里雾里,“什么机关,这里哪有机关?” 魏东亭把情况说明了一下,大概就是初来千夜谷那日魏湛那小子踩了一处台阶,钟声就响了云云。 楚昔不禁失笑,“哪有那么神?那得需要多大的人力物力啊!” 魏东亭不解,“那是……” 楚昔解释说,“凤鸣山的石阶有百年的历史了,魏湛许是正好踩在了坏的那阶。至于钟声,那是我收到千夜谷来了客人的消息,情急之下一不小心撞到钟沿了。” …… “师兄,这里黑漆漆的你们平时怎么传递消息。” 前方就是出口,楚昔为他回答最后一个问题,“鸽子。木城擅驯服动物,我那日在此处打坐静心的时候便是看到木城的鸽子。” 走出山洞,眼睛还有些不适应。有木城准备好的两匹骏马在此等候,楚昔不由嘱咐,“这条路没有岔道,径直往前走即可。沿路布满各式阵法,虽难不倒你,但你们也要万般小心。因为我们谁都不知道,师傅她先前为了试验阵法有没有心血来潮到这里来。” 有楚昔的嘱咐,魏东亭谨慎许多。终于走到开阔处,策马行十里,他们就上了官道。 他们借道千夜谷,竟然比冯易那支轻骑还要快。渠州就在眼前,魏东亭和苏扬却止步于渠州城外。 发生了什么事情,才能让渠州的官员关闭城门禁止任何人通行往来,却连告示都不贴一张? 报出律亲王的名号,却被守城兵士当做无理取闹的骗子。主要是这些日子总有人冒充王族贵胄想要进出渠州城,兵士们都不敢相信了。 “苏扬,今晚我们夜探渠州城。” “是。” 渠州守城的兵士着实不错,一个个精神的紧,魏东亭和苏扬直到下半夜才找到机会潜入城中。 进了城,四处黑暗。走出几个街巷,有一处灯火通明。 仔细看那灯火通明之处,魏东亭和苏扬心都凉了。 里面来回穿梭的人穿着的是合乎规制的医官专用服饰,袖上的红色条带分明告知了他们所医病患的危险程度。 红色,一级。 瘟疫级别的病种才会使用的颜色。 魏东亭和苏扬顺着当地医官的指引刚到渠州知州的府邸,就有军士传来消息。 南岳国二十万大军趁夜越过洪塘关,兵临城下。这意味着他们要在内有瘟疫的情况下对抗二十万敌兵。 全渠州五万军士,加上百姓一共十一万人,孤立无援。 此时的千夜谷流云山上,容玄素破衣烂衫地站在九转玲珑阵之中。吐出一口血,容玄素摸了摸被木桩撞得生疼的肚子。 疼死了。 咬牙坚持着冲了上去,想起昨日刚刚学会的身法,努力绕到了木偶人的后面。 扬手一刀,木偶人被从中间劈作两半。阵破,容玄素无力地瘫倒在地上,大口的喘着粗气。 苏橙曾和她说过,百年前的初代千夜谷主就住在流云山半山腰的藏书楼。所以那个藏书楼虽算不得华丽,却像是囊括了麻雀的五脏。 做饭用的炊房,洗澡用的浴房……平日需要的物件,基本完备。 也正是因为不知千夜有多少谷主都曾住过流云山,这山上的阵法一个接一个,环环相扣,层出不穷。 导致她经常仅是因为走错一步,就不得不被引出的连环阵法逼退到原处。 她得感谢楚昔,偶尔会趁她睡着的时候给她送些新鲜的食物,极少数情况还会带来魏东亭的消息。 这让她安心不少。虽然至今不明白苏橙和楚昔设计她上流云山的用意,但显然他们不会害她。 不是没想过放弃。可她上不去山,自然就下不去山。被各种阵法陷阱逼退了无数次,寂静的午夜在藏书楼失声痛苦过无数次,受过大大小小的伤无数次…… 记得最严重的那天是来这里的第三个月,她情绪几乎完全崩溃。一天被打回原处近百次,越努力在阵中坚持的时间越短。 她干脆在阵中一处不打紧的地方一动不动睡了一夜,天亮人醒的时候眼角还有湿润。 痛定思痛,她后来花了两个月的时间把藏书楼里的书看了个遍才再次挑战。 那两个月的努力不是没有效果的。受伤的概率小了许多,被打回原处的次数也明显减少。脑子里有了脉络,即便书中的方法没记住,回藏书楼后她也知道该到哪本书上去找可行的破阵之法。 就这样,眼见离流云山顶近了,她心态反而越加沉稳。 今天太累了,容玄素抹了抹唇边的血迹。为了保证安全,挑了来时的路打算原路返回。 一棵梨树的后面,楚昔一闪而过。不出十米的距离,容玄素感觉自己踩碎了什么东西。 像是树叶?不对,比树叶更有韧性。 不等她俯身查看,面前多出一圈木偶人。环绕在外,无懈可击。 容玄素试着挪动两步,木偶人就跟着她向同一个方向挪动两步。来回几次,容玄素知道不把这批木偶人解决掉她压根不用想着回去。 再次抽出靴中短剑,容玄素卯足了精神迎上前去。 百米外的树后,楚昔对呆呆凝视容玄素的人做最后的确认,“你真的想好了?” 那人甚至不舍得把视线移开,“嗯,我想好了。”他已经想的够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