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沐瑶淡然道:“若真是为我好,父亲过继也好、再娶个也好,总归是给我来个弟弟,能继承家业。我自找个对我好的嫁了,手里面有嫁妆,家里说话就硬气,也免得受气。”
颜思齐心想能生的话我早生了,嘴上却道:“你倒是喜欢什么样的?我认得的,都是海上讨生活的,都是些五大三粗的糙汉。难不成我要去大明劫个书生?”
颜沐瑶不屑道:“书生?父亲莫不是话本小说看多了?再说了,海上讨生活的,也未必就都是糙汉。”
“我前几日和翁家姊妹玩的时候,便看到个人。弹的一手好吉他,人长得也好,谁说海上讨生活的都是糙汉?倒是父亲整日念叨的那个林旭,光头豪横的,看着倒像是个糙汉。”
提到林旭,颜思齐笑道:“那姓郑的小子固然是个人物,可林旭也不是糙汉。这人心思不小,也是个人物,只是不知道这人秉性到底如何。日久见人心呐。若说起来,你李伯伯家倒是个门当户对的。只可惜国助早就娶亲了。”
说起李旦之子李国助,颜沐瑶脸上露出一丝不屑道:“就算他没娶亲,门当户对倒是了,可我看,李家哥哥不得行。”
“怎么说?”
“李伯伯之前吃过苦,到了平户后也不让国助哥哥出海,只是坐在平户。李伯伯收些义子,去帮他跑海。他若在,怎么都好说;他若不在,国助哥哥能管得住那些船头?”
颜思齐笑道:“女孩子家,懂什么?”
虽是这样说,心里却很是认同女儿的看法。
李旦之前吃过苦,在马尼拉差点被杀、被罚在西班牙船上当苦力。
自己吃过苦,对这个儿子当真是宠的厉害。
出海就有风险,李旦、颜思齐这都是当年在海上闯出来的。和他们一起出海的一辈人里,死了不知道多少,这才熬出来这么几个人物。
现如今李国助也不出海,只是坐在平户。
颜思齐早就想过,他李旦真是把自己当皇帝了,以为是太子登基呢?
海上可不是朝堂,太子登基坐不坐得稳,是看本事的。
你李旦招了一堆义子在外面跑,风险义子们担着,可历练出来的也都是一群义子。
将来什么样,只怕也难说。
不过这话他自然不便说,日后李旦一死,他颜思齐还年轻,海上的大哥岂不就是他了?
若那李国助真是个能成大事的,自己只怕早就想办法先把亲事定了。
颜沐瑶被父亲说了一句,轻笑道:“这里又没外人,父亲也不必遮遮掩掩的。我看这事李伯伯未必就不清楚,只是舍不得罢了,生怕出海遭了意外。李伯伯当爹宠儿子,也无话可说。但国助哥哥自己却也不想这事,我便看不上了。”
“我若是个男子,甚么都好说。只不过我是个女子,爹爹心里也未必肯你女儿在海上当船主,女船主什么样爹爹也是知道的。”
颜思齐一听“女船主”三个字就头大,海上是有几个女船主的,怎么稳住船员的他最清楚不过。
连连摆手道:“别说了。哪有像你这样的女孩家?嘴里说的都是些什么话?亏得这是在海外,若是在中原,传出去,你爹我这脸就不用要了。”
“什么话?实话!这事爹爹不想,就不存在了?若真的如此,世上的事倒是简单了。”颜沐瑶立刻顶了一句嘴,知道父亲平日最是疼爱她这个独生女,说起话来也是分毫不让。
颜思齐无奈苦笑,只好道:“随你吧。真要是有你中意的就好。姓不姓颜的,如你所说,没本事的你看不上;有本事的就算一时姓颜,将来免不得也得改回去。”
颜沐瑶奇道:“父亲倒是想得开。人都说怕是之后没人给祭一碗饭吃,拼了命都要过继一个。听人说有些家里若无子嗣的,临葬之时宁可把地和房子都送出去,也要请个男丁摔祭盆……”
“那是心头有疯病!”
颜思齐摇头骂了一声,说道:“我从妈祖娘娘拜到耶稣基督,是归阎王爷管还是撒旦管都说不准呢,还祭碗饭呢,往哪祭?人活一世,活着的时候,活出个样来就是了。汉祖秦皇身后事,又能怎么样?”
“就为了图一口死后的猪头,好好的产业不留给亲生女儿,却去找个别人家的种过继?我又没疯。”
正说着,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颜沐瑶急忙起身退到了隔壁。
“头领!李丘八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