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儿跑来蹭了她的鱼汤,本来还咂着嘴意犹未尽,忽地想起什么,说着还有功课转眼又跑了。
江嘉染听了这话,才意识到点什么。应黎每次来去,风一样抓也抓不住,还总是让人难以轻易察觉。
本来只是当作孩子个头小,精力旺。这下仔细看了,才见他脚程是比寻常的要迅敏很多。
是应照楼教过什么功法吧。
天色不早,江嘉染让玉儿把一些值钱的小物首饰随身带着。
她之前清点过她那点资产,现银少的可怜。趁着出门本想顺便当点银子的,又觉得背个大包实在过于扎眼。
盯着那身嫁衣手痒了半天,江嘉染暗叹一声,算了,下次再说。
争取早日摆脱这萧索的财务现状,实现基本金钱自由。
院子离小偏门不远,玉儿依少夫人教的话,去同那门房家的罗嫂子说了一声。愁说少夫人的祖母病了,寝食难安想回去见见。又说刚嫁过来各种不便,出门能看着添买些许。
罗嫂子听了,虽然不敢说什么,心里却想嫁给楼少爷那样凶狠的人,真是命苦了。虽说是主子的身份,瞧着却挺可怜的。一片孝心惦记祖母,还只能偷偷摸摸回。
罗嫂子摸摸鬓间那根发钗,怪心疼的,明明挺好的人呢。
最后劝着男人给少夫人开了小门,还提醒早些回。
京城规划最是方正,大街小巷多是直道,方向也好认。记忆中老爷子身子还利索时,常带着她上街玩。怎么回江府,江嘉染稍加辨认还是有印象的。
不过她先去了附近的当铺。
玉儿跟在身后进去才知道,少夫人让她收拾的这些用来做什么。还没来得及替少夫人心酸,就眼见她与当铺掌柜几句交涉下,把首饰当了个好价钱。
“赏你的。”出了当铺,一小块碎银抛进了她手心。
头一回得主子的赏银,还一点不少,玉儿也不禁高兴起来。
江嘉染把钱揣好,边往江府而去,边顺路逛起了街边摊子。
白日里几条主街最是热闹,行走其间如置身声浪韵曲,叫卖声车轮脚步声嬉闹声,明明杂乱却又和谐,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虽然和江嘉染曾经见过的大有不同,但市井嘈闹的感觉都是相似的。
江嘉染早记不清自己悠哉逛过街是什么时候了,就跟隔了两辈子似的。
她不禁有些兴奋,脚步轻快穿梭,这看看那摸摸。有确实喜欢的小玩意就买下来,又遇见扛着糖葫芦吆喝的小贩,喊停买了两根。
咬了一颗,糖壳咯吱在齿间四分五裂,夹着香甜和果酸,有层次的在口中化开。江嘉染满足地眯了眯眼,脚步没停,转过身一边后退,一边将另一根递给了玉儿。
正巧前头一人刚买完东西,彼此没瞧见,转身迈步直直就撞了上来。
好在对方及时往边上让了一步,二人才没撞摔了。
不过他手中抱着的纸包里,掉出了两个热腾腾的包子,在地上打了个滚。
“对不起。”江嘉染忙道歉,没看路是她的问题,“我赔你。”
说着她一打量,竟看到对方穿着一身洗旧的道袍,原来是个年轻的道士。
那道长摆摆手道:“不必了这位姑……这位夫人。也是我自己匆忙没留意。”
话说一半,他才看清对方长发挽髻,是一位年轻的夫人,这才改了口。
也不是道长眼神不好,江嘉染是花了点小心思的。
成了婚的女子,发型装扮和姑娘家不同。玉儿给她试了几个,江嘉染都嫌老气。
她明明才这点年纪呢。
好在玉儿梳理头发的手艺是一等一的好,最后梳了个不那么庄重又减龄的。
眼见这道士捡起地上的包子掸了掸,把沾上的灰都吹去了。江嘉染忙要阻止。
都脏了还捡来吃,这太让人过意不去了。
“不碍事,浪费了才可惜。”道士微笑着说。
这小道长眉目清秀,笑起来更是十分干净。江嘉染看着他走过街道,在大街边上的一条窄巷口停下。
她这才发现,那光线暗暗的角落里,原来坐着好些乞丐,更有上了岁数的。道长把纸包递过去,他们感激连连道谢。
他又把手里那两个包子放下,不一会便有条狗靠过来,试探一二后咬了两口,吃的直摇尾巴。
玉儿说道:“这道长真是个好人呢。”
江嘉染点点头。
先前没留意到,长街大道之中,还有一些阴暗窄巷。大街小巷即便再繁闹,也还有人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啊。
似察觉她的视线没移开,道士回头,冲她颔首笑笑。
江嘉染也回以一笑。
“走吧。”
江嘉染带着玉儿往前走去,不过之后没有再多逛。
反正离江府也近了。
等到慢悠悠一颗颗把糖葫芦吃完时,江府的大门赫然出现在眼前。
江府的门役听见了敲门声,几步过去开了门。
江嘉染点了下头,话也没说一句就直接往里走。
“等等,你……”门役一开始没看清要拦,待认出竟是已出嫁的三小姐,惊讶愣住。
江嘉染停步:“怎么,你是不认识我?”
不认识哪会这么诧异。可怎么突然就回来了?他没得到吩咐说三小姐今日回府来啊。何况她这出嫁还与寻常不一样……
“三小姐怎么突然回来了?”
她只要还姓着江,自然能来去。江嘉染没再理会,带着玉儿绕过径直先向自己往日所住的院子去。
仆役不能真拦她,忙转头冲另一下人道:“快,去禀报夫人。”
“她回来做什么?”
大夫人一搁茶盏,盖子和杯沿相撞,发出咣的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