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在同书院处理事务,却不见般若来。
“般若呢?她怎么没来?”清风头也不抬问阿泰。
“她出去了。”阿泰答应替般若隐瞒的。
“嗯?”清风瞥了一眼阿泰,看向足金。
足金犹豫一下只好说,“她去找江子恒了。”
“去做什么?不要吞吞吐吐,小心你的牙!”清风心里想这傻丫头还真上了心思。
“她这几日常常一得空就和江子恒在一起,公子,我看着般若是真喜欢上江子恒了。”足金抬眼偷偷看看清风脸色,心想般若啊我也没办法我可不敢瞒着公子,足金便把这几日他知道的行踪都给清风报了一遍。
清风微微点头道,“好,我们也去看看江公子”。
清风知道江子恒的住处和其他达官贵人家的院外弟子一样,和其他人住在半山小院,但从未去过。
三人走走停停,便到了半山小院附近,从院外望去,却见这般若正在院子里给江子恒洗洗晒晒。
清风吃了一惊,以为自己看错了,定睛一看真是般若。
看着忙活着的般若,与平时简直判若两人,清风甚是惊诧,真是火从心中起,这个连自己的东西都不肯洗的懒丫头竟然会给别人洗东西!
看她上下忙活的样子,跟个村妇无疑,竟然竟然给江子恒当村妇!真是疯了!
阿泰足金看着甚是惊讶,同书院少掌门身边的人,虽不说金尊玉贵,也是出入备受尊重的,现在竟然与下人无疑,难怪公子脸色阴郁。便小心地跟着一言不敢发。
清风吸了一口气,平了平心气,淡淡然走进小院,制止住想要说话的足金,若无其事地悄然站在般若后面,从背后上下打量着忙活的般若。
江子恒从屋里出来看到清风等人,忙打招呼。
般若听到声音,忙转回身,看到大师兄竟然就在她后面,惊了一大跳,又惊又羞道:“下人这几天不在,我得空来帮帮江公子。”
江子恒也不好意思地笑笑,忙请大师兄屋里坐。
清风故意不看般若,进屋与江子恒客气寒暄,谈天说地,一副淡然无关己事的样子,还让足金帮着收拾屋子。
足金忙抢过般如手里的东西,小声催般若在一边候着。
般若偷眼看大师兄表情,清风面带笑意与江子恒谈些字画,不曾看她一眼,似乎并无责怪之意,心里略安。
与江子恒告辞后,走出小院,清风面色冷峻,若带清霜,走在前面一言不发,完全不是刚才谈笑风生的样子。
般若也自知有亏,失礼在前,便紧跟在后面,大气不敢喘。
等进了同书院,足金和阿泰赶快溜出去,留般若一个人在里面。
清风背对着般若,“说话!”命令道。
“我,我不该不请示就出门。”般若轻声小心说道。
听她这么轻描淡写,清风心中压着火一下蹿起来,猛地转过身来,怒道,
“你看看你,放下院里的事不做,竟然去给人家洗衣服,我清风调教的人不是给别人当使唤丫头的!”清风训斥道。“你一个大姑娘家的整天往人家那里跑像什么样子?”
般若怯怯地缩在当地却说,“我,我只是洗了一下衣服。”
“什么?你再说一遍!”清风气的“啪”地拍了一下桌子,吓得般若赶忙跪下,
“大师兄,你不是说过,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般若小声嘀咕道。
“哦,这么说来,我们般若是要嫁给那个江子恒了?那他给你下聘了吗?没下聘没定亲,你一个女孩子家给人家洗洗晒晒,成何体统?!”
清风忍住心里的怒气,上下打量跪在地上的般若,又气又心疼,这个傻丫头倒真是要死心塌地对人家好啊。
般若听了清风严厉的斥责,涨红了脸,“大师兄,般若的私事般若自有分寸,不必大师兄劳心。”说完,噌地站起来,转身咚咚地走了。
清风被惊得愣在原地,这个傻丫头要造反啊!气的跺脚大喊,
“足金,足金!”足金一溜小跑进来,
“去,让清露把般若看牢了,不要再丢我们同书院的脸!”
足金得令,赶紧小跑出去了。
清风薄唇紧抿,眉头紧拧,暗想,江子恒这种绣花枕头也要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啊!可这般若也不是天鹅啊,竟然给人家洗衣服,这个大傻瓜,衣服是随便洗的吗?都不嫌丢人,该死的江子恒,亏他想得出来,怎么能让般若洗衣服呢,这个混蛋!可是这关我什么事呢?我干嘛要管这个傻瓜呢。真是烦死了!
手里的书看着都烦,清风把书一下扔桌子上,出去散心了。
清风埋头乱走,不自觉走到天雨流芳阁,轻点脚尖飘向顶楼,斜靠在窗口,望着楼顶陷入沉思。
一连几日,清风都不理般若,也不管她,很多事务都交给其他人去做。
般若受了训斥后,再不敢去找江子恒。清露也教育她,女孩子要有女孩子的样子,别说大师兄生气,得知她给人家洗衣服,清露都觉得太过分了,让别人看见算怎么回事,这样确实不好,会引起各种流言蜚语,未出阁女儿家的清誉是很重要的。
般若也反思之前头脑一热,被江子恒一哄,就忘记这回事了,对这江子恒,般若几乎是有求必应,现在想想,似乎是太顺着他了。
一日,齐夫人突然到访同书院,看众人手头事务,又让清露、般若出来瞧了瞧,众人倍感奇怪。
齐夫人拉住般若的手上下瞧着,说道,“风儿,我借你的人用几日可否?”
清风暗自纳闷,回道,“师母说笑了,清风和众弟子都听命于师父师母,要用谁您尽管差遣就是了。”
“毕竟你是同书院的主人。书院有一件事得着般若去代办才好。”齐夫人笑着说。
“师母,但不知是何事,秦般若现在在同书院是三等文书,清露是三等侍卫,若是出门办事清露武艺高强、反应灵敏更胜一筹。”清风答道。心下甚是疑惑,生怕师母听了什么风言风语把般若给带走了。
“哈哈,也不是什么大事,这个丫头正好用得上,清露还是留在同书院给你用比较放心。你跟我来。”齐夫人笑道,却不提何事。
清风跟着齐夫人走到后堂。齐夫人告诉了原委。
原来这肃王过几日就要过寿辰,在江州青云楼设宴庆祝,向各武林门派都下了帖子,邙山书院也收到了,邙山书院平时与朝廷王公贵族素不攀附,但也不曾得罪,如今来了帖子若是不去,是明显的拒绝,就得罪了肃王。若是派人去又怕有了攀附肃王的嫌疑。
邙山书院决定派两人前去,只带礼物,但又不能丢了脸面,思来想去,还是派一名无名弟子前去比较好。于是齐夫人便想到了到同书院选一个。
齐夫人考虑的是选一个聪明又不怯场的,还能撑得住场面的弟子,但又不能经常出头露面的,怕成为以后结交的把柄。与齐掌门综合考虑后,便选了秦般若。
清风言道,“秦般若当使者应该是没问题,只是她不会武功,若遇到门派争执险境,恐应付不来,万一肃王等人对我邙山不满,很可能会是杀身之祸。”
齐夫人言道,“这件事,派谁去都会有危险的。作为邙山弟子,生死荣辱本就属于书院的。之前也听说过她还算有些小聪明,况且她家原来也是书香门第,应该是见过些世面的,应该不会乱了阵脚。况且目前,书院内也没有其他合适人选,也就你调教的人我们才放心派去。”
清风不再多言,施礼退下。
清风回到同书院,见众人疑惑地看着他,不知道师母想要干什么。
清风说道,师父师母要让般若去办件差事,送到就回,不必担心。众人都替般若舒了口气。
般若却心里有些紧张的,她向来有些怕师母的,好事肯定不会让她去。
清风看看般若小鹿一般的眼睛询问似地看着自己,很是不忍。便让般若跟着他去后堂见师父师母,走出同书院,清风停下脚步,转身看着般若说道,
“过会儿,见到师父师母,不必害怕,让你做什么点头答应就是,我自有安排。”
般若看着大师兄温顺地点点头,有大师兄在,她是不用怕的。
进到内堂,齐夫人笑着把般若从头到脚仔细端详了一番,又拉起双手看了看,笑道,
“来了几年就是大姑娘了。我就说这不练武的就是不同,你看这手软绵绵的跟葱尖似的,这脸都能掐出水来,一看就是没晒过太阳,没吃过苦的人,大家小姐也不过如此。”
清风面无表情,一言不发。
“般若,你别怕,这次你代书院去江州给肃王送个寿礼,送完就回来,李班头会跟着你去,暗处保护你,明白吗?”师父交代道。
“般若明白了,般若定不辱使命。”般若施礼道。心里已猜的八九分,不动声色。与书院生死荣辱以共,是院内弟子的职责所在。
“师父,明处就般若一人?那暗处要不要我再派个人手,妥当一些。”清风忍不住担忧道。
“嗯,可以,你再派一人接应吧。”师父说道。
师父师母和清风又给般若交代一番待人接物,回话应答之事,般若一一应下后,便自行退下。
回到同书院,清风看到般若还在整理书信,走到案前,
“这些不必整理了,明天你就要出门,回去收拾一下吧,一会儿李班头叫你过去,让你如何你便如何。”
“大师兄会一起去吗?”般若仰起头看着大师兄问道,
“李班头跟着你。放心吧,没事的。”大师兄眼神忧郁地笑笑。
般若见过李班头,领了任务,便回房间收拾出门的东西,正考虑事情,听下人报江子恒来找,兴冲冲出门去。
江子恒牵着般若的手坐在河边。
“大师兄让我来看看你,说你明天就要去江城,怎么这么急?”江子恒握了握般若的手,关切地问。
般若心里一阵感动,大师兄想的倒是周到,竟然知道她舍不得江子恒,看来此次出门办事应该不会那么简单。
“大师兄让你来的?我也不知道,没事的,就是出趟门,很快就回来,李班头会跟我去。”般若笑着说,她不想让江子恒担心。
“就李班头?大师兄,清露、阿泰、足金都不去?危险吗?”江子恒有些担忧,让般若自己出门去办事情确实想不到,之前般若都是跟着清风的,什么任务要不会武功的般若去做呢?
“李班头就够了,就是送个东西送到就回,大师兄忙得很,这种小事哪里需要劳烦大师兄啊,怎么你感觉我做不好吗?”般若不想让江子恒担心,她直觉此事应该不只是送礼这么简单,肯定有风险,还是不要让江子恒知道的好,免得担心挂念。
“真是奇怪,足金、阿泰,再不济清露,哪个都比你合适啊。”江子恒还是疑惑。
“好啦,这说明大师兄认可我啊,我们院内弟子听从书院安排,就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我也正好去你老家看看玩玩。”般若说道。江州是江子恒的老家,当时说去江州,她还有点小开心。
“你呀,要多加小心,不要多说话,送完就回。我真不放心你。等我学成,你跟我下邙山就好了,就不用老是提心吊胆了。”江子恒说道。
“我跟你下邙山干什么?我又什么都不会做。”般若心里莫名感动,回道。
“你说干什么?傻样!做老婆会不会!”江子恒伸手卡般若的后脖子,般若哈哈笑着躲开去,两人笑作一团。
夜色渐暗,星子如眸,树间阴影里,嘴角一抹笑意。
院内弟子生死很多时候由不得自己,本事是书院给的,命自然也是书院的,不要说送礼,就算立即去上送死,也没有一个弟子敢说个不字,邙山书院历来讲究忠诚纪律,这忠就是死士。
般若自然明白,清风也明白,今天去当使者,明天也可以去挡刀剑,命不由己,一切围绕书院利益,此次师母直接来要人,半分由不得他。
江子恒也担心般若,但他也做不了什么,书院的事情外人素来插不了手的,院内弟子就是书院私产,除了外嫁别无它法,而这还要看书院众师父是否同意,对于般若的处境也有些忧心起来。
肃王江城府邸,青云楼。灯火辉煌,车水马龙。
般若坐着马车到得门口,下人将东西抬下车,扮作下人的李班头看看周围,低声道,
“般若,观察一下再进。”
般若点头,观望了一下,但见各门派鱼贯而入,因没有人认得她,也没人打招呼,都以为是哪家公府的小姐在等人。
看进的差不多了,般若便施施然带人而入,门房管事报的:
“邙山书院礼到,请!”
有一下人领着般若和下人们进的后面正院,放下礼品,四个下人侍立一旁,
“你是邙山书院弟子?”一名红脸管家走出来,见邙山书院来的是一个文气的姑娘,语气甚是不满。
“正是,在下邙山弟子代书院前来恭贺肃王寿辰,请大人过目。”般若施礼回道。
那管家一挥手,两边来人将礼品抬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