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正是因此,她也将这份感情悄悄地藏了起来,从未给任何人看出过端倪。
但她也未曾与饶如卿点明景迢的心意。或许是因为她心中总存着幻想,幻想着自己看到的、景迢对饶如卿那不同于常人的温柔,都是因为自己的过于敏感产生的错觉;幻想着自己有一天也可以站在景迢的身边,与他携手同进退。
而这一切美丽的希冀,在看到景迢俯下身亲吻饶如卿的那一刻,如同漂浮在空气中的、绚丽的肥皂泡一般砰地破裂。
她哭了很久。
但是直到在饶如卿面前落荒而逃的这一刻,空澄的理智终于又回到了它原本的位置。
饶如卿这么多年来,确实如同她最开始所承诺的那样,一直将空澄当作自己的姐妹看待。无论是在府中还是出门在外,饶如卿从不会让空澄近身服侍,一些日常的活儿她都是自己亲力亲为,两人也都有自己独立的住处。
只是——四娘将你当成好姐妹,你便真能忘了自己到底是谁吗?空澄在心中怒斥着自己。即使……即使脱离了亲随这个身份,即使你真的能够重新成为原本的“崔五娘”,一个尚书家的不受宠的庶女,也绝配不上他。
对于这段感情,空澄没有任何时候比现在更为清醒。
她努力地深呼吸了几口清早山顶微凉的、湿漉漉的空气,想努力把自己胸口积压的所有负面情绪都清除干净。那种阴暗而负面的嫉妒情绪,混杂着因此而生的负罪感以及对自己的厌恶,让她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恶心。
她终于在清晨的蒙蒙雾气中放空了自己,只余心口处一跳一跳地钝痛。
歪在榻上半支起身子的饶如卿独自一人在房中,看着药碗上方已经不那么密集的热气,很是发了会儿愣。在她的记忆里,空澄几乎不曾如此失态,她遇事似乎永远是淡然的、冷静的,像是一株她身后不曾离开过的挺拔的劲松。
是不是怕自己生气,所以她才有这么大的反应?
其实,她刚才说的那句话,也不严重啊……这不是很多人的共识吗?饶如卿困惑地想着,虽然以空澄的身份说出这句话可能会有些奇怪,但说到底,这也是关心我不是吗?
想不通所以然的饶如卿伸手摸向药碗,温度刚好。她把里头的勺子取出来,随意地搁到一边,直接端起药碗开始吨吨吨地往嘴里灌。
她实在是不能理解为什么这么苦的玩意儿还要用勺一口口地喝,那不是自虐吗!
药汁喝进嘴里的时候,饶如卿意识到,自己今后可能很长一段时间都要与这苦不拉几的东西作伴,这褐色的液体便显得愈发苦涩了。
景迢进门的时候,正看见饶如卿哭丧着一张脸咕咚咕咚喝着药。
他努力把笑意给按下去,板起一张脸大步跨了过去,顺带把一旁准备好的蜜饯给藏在了身后。
饶如卿快速把药喝完,脸被苦得皱了起来,看也不看站在边上的景迢,只伸手去摸小几上的蜜饯,结果摸了个空。她立刻就把脸转向了景迢,瞪起眼睛:“嗯嗯嗯嗯(我蜜饯呢)?”因为嘴里太苦了,她都不敢张口说话。
景迢努力板着脸,将蜜饯从身后掏出来,举在一个饶如卿此时恰够不着的位置,厉声问:“知错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