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澄一抬头便看见了立于楼梯上方的景迢。
今天的他也是如初见那日一般,着一袭琉璃白的锦袍,暮春的阳光从不远处的窗口洒进来,他背着光站在高处,空澄仰视着,看不太清他的脸,只觉得这样的他立在那里,恍若神祇。
她在心中苦笑了一下。是啊,这样完美的景侯爷,自己又在奢望些什么?
将心中又起伏了一瞬的情绪压了下去,空澄抬步踏上了台阶。
距离景迢仅有三步之遥时,她已经能看到景迢的表情。他薄唇微抿,视线未曾离开过她,对着饶如卿总是波光潋滟的桃花眼此时沉沉如水,整个人透着一股肃然的气息。
在这种上位者特有的压迫感面前,空澄长出了一口气,没等景迢发话,便低声道:“昨夜的事,侯爷放心吧,我不会说出去的。”
看着景迢明显带了一丝意外的神色,空澄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她在这笼罩着两人的光晕中,听见自己略带了苦涩的声音接着解释着:“为了听风阁着想,不是吗?”
她不再说话,也不再停留,只沉默着继续向上走,并不宽敞的木质楼梯发出轻微的嘎吱声响,最后一级台阶之上,她与景迢擦肩而过。
转身走入拐角的那一刻,空澄恍惚觉得自己的少女时代就这样划上了句点。
走进饶如卿的临时卧室时,她看见饶如卿侧靠在榻上,手中拥着薄毯,正凝神思考着些什么。看见空澄进来,她也没什么特别的动作,只微微颔首,便又垂首沉思起来。
见惯了饶如卿这模样的空澄自是知道她又在耗心力谋划些什么了,想起张叔嘱托的“这几日静心平气,不可思虑过重”,便走至她身旁坐下,正要开口提醒时,却听得她状若无意地淡淡问了句:“昨晚我昏过去的时候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空澄心中咯噔一声,想也不想便在饶如卿面前跪了下来:“如果是因为方才那句僭越的话,请四娘降罪。”
饶如卿很明显着了慌,赶紧把手中抱着的毯子往旁边一丢,光着脚下榻就要扶空澄:“我不问了,我不问了,你快起来。”
空澄就着饶如卿的搀扶站起身来,心知她一定不会就此放下疑心,只是会对她闭口不谈,便先让她又躺回了榻上,自己寻了个一旁的椅子坐下,缓缓道:
“昨晚并未发生什么特别重要的事儿,只是四娘昏倒后被侯爷移至房中休息,而我去煎药,端药进屋的时候不小心与侯爷撞了一下,药撒了些在他身上。”
“至于今早的那句话……四娘若是觉得不快,还请不要放在心上。只是此行去沂州,我觉得慕世子确实很有能力,能配得上四娘罢了。”
饶如卿向来对空澄都是信任的,尤其此时她的表情和语气也并无任何破绽,饶如卿自然便深信不疑。想到两人今日都有些不太正常的反应,饶如卿自然而然地脑补出了原因——药撒的位置可能不太对。
她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烧了起来,一抬眼看见空澄平淡如水的神情,这火又霎时被浇熄了。这人这么多年都和块冰似的,也不知道哪天才能碰见能融化她的太阳,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