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很静。
从这心碎的噩梦中惊醒,他睁大了眼不停的喘息,躺在自己的冷汗里,竟分不出是伤口在痛还是心口在痛。江玉支撑着身子坐起来,望着窗外黑沉沉的夜色,噩梦醒来比在噩梦中更痛苦…他半阖上眼,睫毛微微颤抖。
已依稀现出了曙色。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梧风端着食盒走进来,见他靠在床头似是很久,脸色比昨日更加难看,他走上前去担忧道:“公子,您怎么这么早就醒了?”
望向窗外的眼神收回,江玉垂眸:“梧风,你去查一下,齐珖究竟要白玉镜是为何意。”
梧风想了想,皱眉道:“他昨日说是为了娶魏国二公主,公子怀疑他所言不实?”
轻轻摇头,江玉勾唇,眼里的光却是黯淡的很:“我倒觉得他说的是真话,真若如此,那便是他坐世子之位坐的太久,久的有些腻了…”
两人话未说完,一阵轻轻的敲门声,梧风开门走进来一个小厮。小厮作揖道:“公子,宫里来人了,说是带了旨意。”闻后江玉眼皮未抬,只沉声吩咐:“把人直接带进来。”
片刻,小厮引着身着华服手执令牌的老宦官进来。
老宦官满面堆笑,进门便跪下作揖:“老奴见过二公子,哦不对,现如今该称玉郡王了…”
正还要说话,却见江玉白着嘴唇一阵猛咳,梧风连忙端上茶水到他身边,他接过来缓缓地抿了一口茶,才平息了咳嗽。半晌,江玉抬眼叹了口气道:“内侍不必多礼,起来说话就是。”
进门就跪了半天,老宦官心里直打鼓。原本在宫里最不受内侍看得上的二公子,此番回宫便立下大功,大王更是极为看重,赏这么大的王府,更是追封了郡王。现如今可不敢轻易得罪,他干笑着,起身依旧躬身回话,笑道:“老奴这贱身子,见了主子行礼那是应当应分的,玉郡王说这话可折煞老奴了。得知您受了伤,大王特派老奴带了宫里最好的伤药和补品,都放在门房了。”
江玉咳嗽两声,有气无力的笑了笑,并未接话。
老宦官连瞄了好几眼,见他没有吭声的意思,又继续赔着笑道:“今天一大早,大王就颁旨给您封了郡王,还追封了上将军之职呢!”
说着,他便从怀中小心翼翼地取出圣旨,“您看老奴就在这宣旨可好?”
说完,他手握圣旨不停的打望江玉,江玉却是惨白着一张脸垂眸,完全没听见一样。
屋子里一阵沉默。老宦官瞧瞧梧风,直给他递眼神。梧风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轻身凑上前去小声提醒:“公子?”
江玉皱起眉,又是一阵轻咳。
梧风会意,抿唇。他几步走向老宦官跟前,伸出双手躬身道:“公子伤势严重无法下床,属下替公子接旨。”
“这…”老宦官真是长了见识了,头一回听说接旨还能替?可再仔细想想,人家玉郡王怎么说也是为南晋立了大功,受了这么重的伤,难不成还让人家爬下床来接旨不成?
随即老宦官脸上浮现出善解人意的微笑,“无妨无妨,玉郡王身子还有伤。您可要仔细养着,大王还等着给您摆庆功宴呢!那老奴就不打扰郡王休息了。”说完,他把圣旨双手递给梧风,便作揖准备退下。
梧风把圣旨交给江玉,只见江玉捂着胸口微微点头,虚弱地道:“梧风,送送内侍。”
梧风颌首,引着老宦官出了王府。回来时,江玉已起身下床。
他低着头,望着书桌上静静摆着黑绸卷轴的圣旨,梧风抬步上前,“公子怎么起身了?”
江玉侧脸,沉声道:“去请周大夫来,把宫里送来的药检查一遍。”周大夫是江中最有名的大夫,亦是江玉师傅萧景的好友,他自然是信得过的。
梧风点头应道:“大王目前不会对公子下手,其他人可未必。只是这圣旨封了公子上将军,难道是想让公子领兵攻打北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