蓠蓁颤了颤笑意,故作无奈道:“罢了罢了,既然你如此想要,便跟着本上神走一遭叻——”
“果真?”夙胤直直蹿了前,连连握住蓠蓁的胳膊,“去哪儿去哪儿?我听说这奇珍异宝,属东海之滇的水月洞天最多,师父,不如……”
“哪来这么多话?跟上不就好了?”蓠蓁道。
二人行了不过一个时辰的路,蓠蓁便在一处怪石嶙峋的悬崖之上,牢牢立定。
临风而立的,一座不大的银色殿宇,浮地三寸,以各个奇形怪状的云托着,其中央一柱拔地而起,直贯云霄,似有浩瀚之气势撑开天地之裂缝,周围漂浮着星星点点的尘埃物,隐约间还透出极为稀松的光亮,正极其缓慢地飘向中央的巨柱。
风飒飒而起,蓠蓁白锦玉鞋缓缓踏入空渺的殿内。
夙胤紧挨着蓠蓁落地,却是格外异常,似乎每落一脚,便能听得到浮虚在半空之中的回音。
周围静谧得过分。
“师父……这是哪里?”
“白泽他去了后的老窝。”蓠蓁淡淡吐出几个字,“他寂灭后留下的东西,便留在了这里,六界四海,都向此朝拜。”
此地竟是白泽的祭冢!
夙胤在震惊之余也被蓠蓁的形容词呛得不轻,敢情是真神白泽的墓地,竟然被自家师父这么形容,若是叫旁人听见了,不知该作何感想。
夙胤看着周遭的建筑自是耳目一新,充斥着好奇。
“师父,这里会有我的随身法器么?”
夙胤清朗的声音回放在白泽冢的每一处角落,无人应答。
大殿门开,映入眼帘的是一条一贯而去的长廊,廊坊间尽是上古时期的壁画,栩栩如生的模样,青云缭绕下依稀能见着脚下的路。
蓠蓁踏空而去,不停留半分,夙胤则是看得津津有味,险些跟不上蓠蓁,虽然廊坊中所记载的事情《六界纪》中都有相应的记载,不过那都是书上黄皮纸黑墨字,自是不如廊坊间的画来得更形象生动。
“师父,这些廊坊画上记载的,都是真的吗?”
蓠蓁不答。
夙胤流连在廊坊之间,定睛在廊坊最末。
那是副极长的画,都快延伸到了廊坊外头,画中大地裂陷,洪水倒灌,血色残阳下一玄色獠牙身影之人牢牢擎住半壁苍穹,手握一柄巨剑直指对岸那一席素色战袍之人。
夙胤看得入迷了,细细端详起那素色战袍之人,几点笔墨点缀下尽显仙骨风姿,一柄银龙通天枪昊昊神威,气势自是与那玄袍之人不出其二,两足鼎立,煞然精彩。
“那是蚩钦与白泽,这幅画,画的是万年前的‘玄穹之战’,自那一战之后,白泽便……”蓠蓁垂眸,落下一片不易察觉的阴翳。
“原来这就是有名的‘玄穹之战’……”夙胤惊叹地摸了摸画中人,“蚩钦?那个魔界始祖?魔界最有名的魔头?”
蓠蓁扼首,“蚩钦是本为神族,奈何堕入魔道,创了魔界芸芸,与天族对立。”
夙胤心底弥漫开一种莫名之感,鬼使神差般碰了碰魔头蚩钦的身影。
“走吧,我们到前面去。”蓠蓁扬了扬袖子,挥开了眼前的一片迷雾。
夙胤刚想跟上蓠蓁的步伐,便被一阵大喝给止了回去:“什么肖小,敢擅闯真神禁地!”
夙胤被这一阵呼和给吓得激灵,抬头望去,一张青面獠牙的红脸正怒目圆睁地盯着夙胤,一身健硕的身材抖着威风,真真像极了庙宇里恫吓鬼神的石像。
“勾陈,是我。”蓠蓁悄无声息挡在夙胤身前,道,“这是我新收的徒弟,想来拜见白泽。”
勾陈一见是蓠蓁,面色缓和不少:“原来是蓠蓁,你竟也收了徒弟,难得难得。”
勾陈说着,便放了二人进去。
夙胤扑扑自个的心跳,离着那吓人的勾陈好段距离了才凑到蓠蓁前面问出口:“他……他就是那个勾陈?”
《韵会》载:勾陈,在天叫飞虡,鹿头龙身;在地称天马。
乃是上古神兽之一。
怎么会是这一番其貌不扬的模样……夙胤暗暗腹诽。
他本是白泽座下的一方神兽,白泽寂灭后便留在了白泽冢,当了守护一方的神兽。”蓠蓁瞅见了夙胤那略带不可置信的狰狞模样,继续道,“虽然他在神兽里算是……其貌不扬了些,不过借此恫吓镇压了一方邪魔外道,也是不错的。”
蓠蓁带着夙胤继续往前走,直抵中央巨柱。
夙胤这才看清,那直耸入云霄的柱子极大,就算是三五个人同时并立也挡不住,通体银白星辉,密密麻麻地刻着歪七扭八的金色字符,由大到小,撑到云间。
银柱前搁置着案几,以瓜果供奉着。
原来神仙去了之后,也会有像凡间那般的习俗。
蓠蓁仰望着银柱,身形伫立,璀璨的星辉照拂在她冰霜似通透的面颊之上,飒飒的风而舞,万籁俱寂。
“无论生前再怎么风光,再怎么受人尊敬,到寂灭之后,也不过是一地衣冠冢,几处瓜果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