蓠蓁的声音空灵得像是隔着千里之外,让人捉也捉不透,声线中那一丝忽闪而过的哀伤更是叫人如坠云雾。
夙胤立在她身后,也呆呆地望着这通天的银柱。
“蓠蓁何时变成了如此深沉之人了?不像呐……”从柱子后绕出一个极为面熟之人,儒雅潇洒,一把折扇别在腰间,很是随意,笑意訚訚。
夙胤一时想不起他是何人,便听得蓠蓁没好气道:“玄泱?你不好好待在你的逍遥峰,来这儿做什么?”
玄泱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指了指身后跟来的三五个小神仙道:“这不给我的乖徒儿们求个庇佑嘛,让白泽真神护佑他们日后仙途坦荡。”
“见过蓠蓁上神。”那群小神仙行礼道。
玄泱身后几人,夙胤唯有一人的面孔是认得的,那日逍遥峰指路的诀风。
“夙胤兄!”诀风雀跃地冲夙胤招了招手。
“夙胤拜见玄泱上神。”夙胤也是作揖,随后便跑到诀风身边,“诀风兄。”
“害,许久未见勾陈,他倒是又雄壮怖人了几分,可是把我那些小辈吓得不轻……”玄泱推了推蓠蓁,好奇道,“不知我们蓠蓁上神来此,是有何贵干呐?”
“我这徒弟看着别人有了法器,心里羡慕得紧,缠着我要法器来着,我便带他来这里,碰碰运气。”蓠蓁小声道。
“本想着你收个徒弟是收着玩儿的,没想到你还挺上心的。”玄泱道,“不过……你这徒弟可不像我们那些弟子,本就是仙根,他的修为,能承得了法器?”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信不信,我这收了百日的徒弟,已经能与你的徒弟,打个平手?”蓠蓁傲然道。
玄泱自是不信,道:“不信不信,你就算搬空了我藏的酒,我也是不信。”
“你还藏了酒?”蓠蓁嗅到一丝狐疑,盯着玄泱。
玄泱自知失言,却是来不及了,内心狠狠一记耳刮子,洛英与徽纵千叮咛万嘱咐不得让蓠蓁知晓这藏酒的所在,如今却被自己给说漏嘴了,回头非得被这二人好好说上一顿!
蓠蓁翻了玄泱一眼,命令威胁道:“啧啧啧,你这也太不厚道了,是洛英跟你这般说的?回去得告诉我,否则,我便掀了你的老窝。”
玄泱哑然失笑,吃了一记闷棍不讨好。
蓠蓁和玄泱你一言我一语的功夫,夙胤自是和诀风那群小神仙混的熟了。
不愧是玄泱上神带出来的徒弟,个个都是潇洒随意贯了的,唯有中间的一位面冷些的朔一,还不是很随和。
“夙胤。”蓠蓁唤道。
夙胤便罢下诀风等人,连连跑了过去。
“你不说缺个法器么?”蓠蓁眸子闪烁一番,指着银柱道,“将手搁到那字符上去,以自身之血唤这白泽冢身边精魂草木,若是有缘,自会凝成法器。”
“这千万年来,也有不少仙家用此法子得来了法器,只不过……”玄泱顿了顿,“只不过得有门口那勾陈的允许。”
夙胤将割裂开血的手掌轻轻贴到银柱之上,一股冰凉的寒意缓缓淌入肌肤。
整个银柱乍然迸发一阵诡异的光,随即又陷入平静。
玄泱怔了怔,眼底闪过一丝诧异。
“这是……怎么回事?”不待夙胤发问,立在一旁的诀风倒是忍不住出声。
夙胤内心也是同样疑惑,莫不是自己没得白泽真神的认可?
夙胤指尖微颤,割开自己的另一只手,再度贴了上去,整根银柱上的金字符开始逐渐由亮变暗,再由暗变亮,交绰间血红色的暗流开始止不住地抖落开。
忽地,夙胤眼前的人影开始颤动摇摆起来,接着自身亦然开始猛地摇摆起来,忽而下坠忽而上漂,颠得其中的人无法站立。
“这里好像要塌了!”一个人慌忙地靠住石背,咬着牙硬道。
“不好,快走!”
等夙胤听到玄泱回过神来的一声怒吼,他早已眼中耳里一片混沌,什么也听不见,只见漫天的黄土飞扬,碎石嶙峋,雨点般朝他打来。
天崩地裂。
夙胤只觉,身子像是浮尘一般,直直地往下坠,坠入无尽深渊。
头疼欲裂,像是从人中抽开一条连着骨头的筋,又好像是有人在后头使着锤子将自己生猛地一击。
他什么也听不见,也睁不开眼皮,但意识却清醒地洞察着周遭的一切,是无尽的黑暗。
好像他本就属于这里。
“夙胤……夙胤……”
有人在叫他?
夙胤本想奋力睁开眼睛,可是声音没了后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