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师兄,昭之姑娘!”细辛和苏木上前问好。 “恩,师叔在见客?”师兄微微颔首,笑问她们。 “今天早上原本是那位姜小侯爷过来问安,喝了茶,后来还有一个顶好看的公子说是受伤了,请师叔诊脉。”苏木回答。 “不用通报了,我们在外面等着吧。”昭之对她吩咐,那位姜小侯爷的刺虽然好看,但也扎人,能避不避,非智者也。 细辛将他们请到院内石亭里,给他们倒茶。 二人坐下没一会儿,喝了口茶。药庐的门“嗞-嘎”一声开了,就见身着紫衣俊美的姜小侯爷一甩衣袖,面色发青走出来了,皱着眉头扫了一圈满院子的想要凑过来的美女们,然后精光一闪,看到他们二人,大步走过来。 昭之有意的对师兄撇了一眼,目光示意,意有所指。“麻烦又来咯!” 不用说,师兄一眼会意,看她眼色即懂她的想法。 师兄温和一笑,斜睨她一样,推开她古灵精怪都是坏点子的脑袋。 “光天化日,这般眉目传情。池兄这福气,让人好生艳羡啊!” “姜小侯爷!”师兄扶昭之站起来,二人低头对他行礼。 姜小侯爷看着眼前二人的一模一样笑脸,再想起屋子里两张板着的一模一样的脸,将所谓的伸手不打笑脸人彻底无视了。倨傲的冲师兄问道,“时芊芊呢?她怎么不来?” 二人笑而不答,装聋作哑。 另一头,班青师姐从院外走进来,然后步入石亭,一边像姜小侯爷盈盈施礼,一边抬起纤纤玉手,给他倒茶。忙乱中,还不忘对昭之二人点头示意。 姜小侯爷一看到班青师姐,原本不高兴的脸又黑了两分,也不接她递过来的茶,轻蔑的将头转向另一边。 “果然是班青师姐!”昭之看着班青师姐,冲师兄目光示意,意有所指。得意的抿嘴一笑。那天他们还猜是谁被选定,昭之想的就是眼前这位举手投足高贵大方,仪表贤淑的班青师姐。 “恩,是她。”师兄会意,无奈的看她一眼。 姜小侯爷转头看到的又是,两张一模一样好奇八卦、饶有兴趣、意有所表,【眉目传情】的脸。 “哼!”姜小侯爷这下也顾不得满院子慕名而来的女人们,那一张俊脸,黑得宛如锅底。时芊芊和墨阳都不在,他出拳再多都是打在棉花上,索性闭嘴,免得自讨没趣。 又过一盏茶的功夫,药庐的门再次打开。两道颀长挺拔的身影从门后走出来,一个是孟琮沅,一个是三师叔。 三师叔在门口站定,看着满院子的丫头们,一脸不悦。“都聚在这里,开茶话会呢!” 丫头们瑟缩站在院子里,不一会儿,禅宗的丫头和弟子走了个干净,班青除外。药宗的丫头们也噤若寒蝉,低头整理手上的活计时时准备溜之大吉, 三师叔的寒芒四射目光在院子里转一圈,冲昭之二人没好气的打招呼,见池钟溯一边站起身一边拉昭之,“小树,你可是好久没来了,还带这个没良心的臭丫头过来。” “师叔!”师兄含笑行礼,那被笑容覆盖到的丫头们,顿时被他如春风拂面似的温文尔雅惊艳了,又觉得有几分自豪。外面的公子容貌惊人,咱祁山派的毫不逊色。 昭之腆着脸在师兄的搀扶下,一步一跳的挪到师叔身前,然后在大庭广众之下扑倒在三师叔的脚下,抓住她的衣角,大叫一声,“师叔,徒儿错了,呜呜,师叔,徒儿好想你呀~” 这可说是声泪俱下,不论是声音,动作,还是表情,既表达了身残志坚的认错决心,又表达了浓浓的相思之情。 而院子里祁山派的人,纷纷趁着昭之跳过来的吸引司无魏注意的空隙,四散奔逃,就连班青也没留下。 侍卫们瞠目结舌、表情呆滞,良久才回过神来,就发现孟琮沅冷眼看着他们,狭长的眸子微微眯起,里面危险的气息不言而喻,然后也纷纷逃窜。 池钟溯不忍直视,这丫头今天早上还在地上走了几步路,看那样子应该是恢复了不少。来之前穿了身半旧的衣服,还往脸上扑了几层□□,将红润的脸蛋遮了个干净,又嫌不够的将先前的纱布狠狠的在腿上裹了一个大圈,眼下装可怜装得是真像。 孟琮沅饶有兴趣的看着,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从他的角度看到昭之偷偷用袖子抹眼睛,那袖子上分明抹了红色药粉,然后闭着眼泪如雨下。 院子里还有坐在凉亭里反应不过来的姜舜,此刻也是一脸茫然。他先前觉得祁山的丫头们,除了时芊芊这位孤傲的美人儿,其他的都是胭脂俗粉,一看到他绝世的容貌就忘乎所以、一哄儿上。今天才知道,在脸皮厚方无敌的境界里,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他过去还总为他那点小伎俩自豪,这下算是甘拜下风了。 司无魏心里一阵抽搐,她的老脸一瞬间被昭之丢尽了,抬脚想要踹她。 “滚,滚,你这臭丫头。” 昭之还趴在她脚边,抓着她的衣角,哭喊着。司无魏一边骂她的同时,昭之顺势抱着她的脚,将眼泪鼻涕都擦在她的衣角。司无魏看着她苍白的笑脸,裹着纱布的腿,无力的放下脚垂下手。 昭之还在嚎叫,吵得司无魏脑袋嗡嗡直响,翻来覆去就是那几句,师叔,徒儿错了,师叔,徒儿好想你。 她一脸不耐,低吼:“闭嘴!再哭,把你扔出去。” “呜呜,呜呜。”昭之声音立刻低下来,还有几声抑制不住的抽泣。 “司大夫,就她吧!”孟琮沅突然轻咳一声,然后打断师徒二人困难的沟通。 “啊?”昭之喊着热泪的脸抬起来,莫名其妙的看他。 孟琮沅看了一眼她,然后转开目光,看向遥远的方向,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 顾昭之如果照照镜子,她也会忍不住笑出来的,她现在的模样实在可笑至极。她先前擦上去厚厚的白色粉底已经被眼泪冲下一道道痕迹,眼角发红,鼻尖微皱,撇着嘴,宛如花脸猫。 司无魏看她蠢蠢的样子,一股怒气又涌上心头,这丫头不但丢了药宗的脸,连祁山的脸也丢了,刚刚那么多侍卫看着。 “顾大人要留在这里养伤,需要一个丫头服侍,你把丫头们都赶走了,没的选了。” “呜呜,呜呜,师叔,不要。”昭之一听,作势又要附在她脚上大哭。 “住嘴,给我站起来,像什么样子。”司无魏无奈低吼。 师兄连忙走过去蹲下身,用袖子轻轻擦她的脸,理了理她额角上因为胡乱蹭而凌乱的碎发,然后扶她站起来。 昭之站起来,一脸不情愿,拉着司无魏的衣角,小声争辩,“师叔,人家的脚还疼呢,你都不心疼人家。” 司无魏面无表情,甩开被昭之抓住的衣袖,身姿挺拔的站在那里。 池钟溯也低头作揖,说到,“师叔,昭之先前摔到陷阱里,晕了几天。才带回来养了几天,实在没法服侍顾大人,要不我来?” 毕竟身份摆在这,他在明宗都不可能做这些杂活,到了药宗就更不可能了。昭之的这招苦肉计,有了池钟溯的配合才能奏效,时隔多年依旧默契十足。 池钟溯没想到的是,他这话说完,效果可能有些过。 司无魏的脸一变,担忧的看着眼前的昭之,伸手抓她的手腕,指尖按住她的脉,沉默的思索着。 一边的孟琮沅眸光深沉流转几圈,晦暗不明,深不见底。 凉亭里的姜舜却是一脸羡慕,好奇,崇敬的看着昭之。啧啧,这眼泪,这小脸,这哭泣的声音,这哀怨的眼神,表现得太真实了,天见犹怜啊。 他还没看够,发现几道凌厉的眼刀射向他,孟琮沅眯着眼瞪着他。然后,他也不得不拱手悄声告辞了。既然孟琮沅要留下,他也该按照计划撤退了。 “师叔,”池钟溯见师叔一直没反应,忍不住出身喊道。 “不用说了,就她,你回吧。”司无魏决绝的打断了他的话。 如果说他的师傅傅明意是祁山派的掌门,那司无魏可说是祁山派的太上掌门,连师傅都得听她的,作为小徒儿他也无力回天了。 池钟溯冲昭之无奈耸耸肩,又对着孟琮沅和师叔各自行了一个礼,转身离开了。 昭之简直不能相信,她一向招不在新有用则灵的啼哭大法,今天居然大败而告终。而此时,她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失败,败在哪里。刚刚师兄那话一出,明明就要转危为安了,为什么一瞬间又大反转了呢。 然后在师叔的眼风下,进入室内,看着师叔,又看看孟琮沅。最终一瘸一拐,腆着脸向师叔走过去。 师叔还在奋笔疾书写东西,昭之从怀里掏出一个小东西,白花花的一团,放在案前。 含笑看着师叔,讨好道:“师叔,徒儿日日在西屏峰努力反省,以泪洗面。那天头脑发热,做了错事。累得师叔被长老责怨了吧!” 孟琮沅看着她澄澈湿润的黑眸,挂着两颗小小的泪珠,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还真的会相信她是多么的后悔,还日日以泪洗面。 司无魏撇了撇嘴,目光不受控制的被眼前的事物吸引,“哼,不就是抄医书吗,为师可是一页都舍不得动,都留给你了。” 昭之无奈大叫,“又抄???” 司无魏抓过那团兔子尾巴做成的小饰物,顿时神清气爽,幽幽道:“素问,心经,上中下三册。还有毒蛮经。” 昭之欲哭无泪,“徒儿腿疼,现在又要当丫头,还要抄书,腿疼死了。” 司无魏面露得意之色,“少来,腿伤了又不影响写字。从明天开始,你陪顾大人去七星谷养伤。” 昭之无奈看了眼一边正襟危坐的孟琮沅,同样是伤患,为什么要这样。相煎何太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