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臣,认罪。”
李芸回看到,他的父亲俯下身子,面前是所谓的叛国罪证,周围站着许多带着刀的黑衣人,那是,皇帝的亲卫。
李芸回想上前去阻止父亲,他想说,就算您用这条命去换,皇帝也是不会放过我们的,在您被杀后,我的两个蠢弟弟会被皇帝用同样的理由斩首,而我,就因为太过平凡,也为了安您那些弟子的心,被当成皇帝所谓的仁慈留下了。
可是,可是,他却一步也不能动,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父亲被抓到牢里,看着他挺直着背,看着他临死前望向府里的眼神里,是放心,又或是担忧?然后看着他……被斩首,他看着父亲的头咕噜噜滚到他的脚下,他目眦欲裂,却一动也不能动,连话也说不出,只剩眼泪徒劳地流下。
他听着周围的百姓传来的窃窃私语:“活该,我们安国哪里对不住他了,竟然犯下如此大罪!”
“要我说,既然这李俸先敢叛国,那他的那三个儿子估计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就该一起抓起来。”
听到这些话,李芸回却是抹了把眼泪冷冷地笑了出来,望着李俸先倒在地上的头颅道:“看到了吗?这就是你说的,需要我们对得起的民,愚昧至此。”
下一刻,眼前的画面,周围百姓的声音如一阵白烟般消散。李芸回又来到一栋眼熟的建筑,当然眼熟,这里是他住了十多年的地方――李府。
眼前并排走着的两人,也同样熟悉,他的两个弟弟,李芸祁跟李芸宁。
李芸回跟上前面那两人,最后停在了书房。
“哥,你信我,我不怕死。”说话的少年正是李芸宁,李府最小的三公子。
李芸祁看着旁边的弟弟,他还只有12岁,明明还是个孩子样儿,却一本正经地说着这样的话。
李芸祁抬起手,用力敲了敲李芸宁的头:“小小年纪的,说什么死不死的,谁说你会死?”
“哎哟,”李芸宁可怜兮兮地捂住头,又严肃道“哥,我不小了,我知道爹为什么承认那件事,我也知道爹放心得太早,皇帝并不会放过我们,但是,我更知道,他绝不敢让我们三个都死,我是说真的,我不怕死。”
李芸祁愣愣地看了一眼李芸宁,突然露出一个欣慰的笑,抬起手摸了摸他的头:“是,你长大了。”
李芸祁又低下头,不过,还是个孩子呢,爹不是没想过这个可能,爹只是,不想把自己带大的孩子想的那样心狠罢了。
我不会让你和大哥死的,我保证。
李芸回瞪大眼睛望着这一幕,他…没有看到过,在他还沉浸在失去父亲的悲伤中时,他的两个弟弟,已经预见到以后了吗?
那他……
李芸回突然抬起颤抖着的手,抽了自己一个耳光,还好,能感觉痛,在他的两个弟弟准备着去死从而保住他的命时,他在干嘛呢?
心跳越来越快,为这个刚刚才发现的事实,又是重重的一巴掌,拍在自己脸上,内心暗骂自己蠢货,看着眼前这两人,一股怒气冲上脑门,吼道:“送死,轮得到你们吗?老子才是你们哥哥……”
可是,无论他吼的多大声,他也明白,眼前这两人根本听不到,这只是徒劳罢了。
他的命,根本不是那个狗皇帝因为他的平凡留下的,而是,而是他的两个蠢弟弟,用他们的命,换来的。
李芸回停下动作,僵在了原地。怔怔地望向那两个少年,感觉到自己的视线越来越模糊,直到眼前的两个人,也如一阵轻烟,消失了。
这一次的地点,在皇宫。
李芸回看着眼前这人,一身明黄的衣袍,不是皇帝,还能是谁呢?李芸回的眼底是压抑不住的仇恨,可他只是死死盯着皇帝,没有任何动作。
他看着皇帝走进了书房中,屏退左右后,径自走到书架旁,不知触碰了什么机关,眼前突然出现一个密室,皇帝走了进去,李芸回跟上。
出乎意料的是,这个密室没有什么秘密宝物之类的,只有几盏灯,一张桌子跟一个凳子,整个密室一目了然,布置得简单至极,若不是入口在皇帝的书房,怕是谁都不会注意到。
皇帝走过去坐下,望着自己的影子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开口道:“朕没有错。”
李芸回一惊,却见皇帝只是定定地看着自己的影子,显然只是自语。
皇帝脸色悲伤,继续道:“老师,弟子错了。”说完,双膝跪地,向着角落重重地叩了一个头。
很久,皇帝才抬起头,重新站起来,面上的悲伤消失,仿佛那只是错觉,语气慎重道:“可是,朕无错。”
李芸回的眼神突然变得复杂。
李俸先叛国这件事,他自己不信,他的儿子不信,满朝文武同样不信,甚至,就连皇帝也不信。
可是,李俸先必须死,所以,他必须叛国。
李芸回再睁开眼,是在一个山洞里,他想起来了,那个所谓的系统,直接就将他带到这里了,而他,因为实在太累了,感觉到应该暂时安全后,就直接昏睡了过去。
那些,只是梦吗?李芸回垂下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