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为何独自一人住在这寒山寺?”霍衍问。
姜慕姻抬起眼眸,浅笑应道:“因着家中父亲病重在榻,恰好听闻有一神医,医术颇高,隐居在这寒山寺庙中。奈何神医性情略有几分古怪,不愿上门医治,无奈之下便只能在此求上几日。”
霍衍听罢眉头就紧蹙而起,正要细问这神医是何许人也,竟有这样大的脸面?却见武大已奉了两盏热茶上来。
“姑娘,此乃上好的信阳毛尖,您请。”
武大对这位仙女下凡似的女子颇有好感,且看自家将军显然待她有几分不同,便刻意狗腿了些,赔笑着把茶盏推到姜慕姻跟前。
姜慕姻朝武大浅浅一笑,面纱之上眉眼微弯,纤手接过了武大递过来的茶盏。
她略微低头,轻掀面纱,正欲饮上一口,又听得男子冷声开口。
“你且退下!”声音泛寒,似有不悦。
姜慕姻一顿,一抬头就见着男子拧眉瞪着他的下属,而那下属显然也被他主子吓了一跳,急忙领命退出屋中。
姜慕姻默默把手中茶盏放回桌上,只觉得此人好生怪异,又似有几分阴晴不定。
但因此,心中却又对此人生多出几许好奇。
姜慕姻重新抬起眼眸,打量身侧的男子。男子的面具挡住了他脸庞一大半,余留下刀削似的下颌线和一张时常紧抿的淡紫薄唇。
姜慕姻看着,却更加笃定自己是不识得此人的。
她平日里久居深闺,见过的外男本便不多。但见过的几个,都是当今位高权重的权贵公子,而那些人无一人有此人的凛然气度。
更绝不能似昨夜那般,手刃贼人,杀人夺命竟毫不眨眼。
似察觉到姜慕姻的眸光,霍衍便转过身来,二人视线相触,姜慕姻倒也不避讳。她看着他,不知何时竟对这个举止怪异的陌生男子生了百般好奇,心里跟猫挠似的。
她耐不住了,迎上男子的目光,直接道:“昨夜侠士救命之时,曾唤出慕姻闺名,不知侠士可还记得?”
姜慕姻微微一顿,没等男子开口,又接着道:“敢问侠士可是早些时候便识得慕姻?还是慕姻眼拙没认出侠士?”
女子身子微微向前倾着,目不转睛地凝着自己,杏眸如水,里头眸光灼灼,霍衍看得心下一紧,面具下一张脸竟莫名其妙渐渐腾烧起来。
他没敢多与她再对视下去,低头就拿起茶盏,转过身去,掀开杯盖,慢慢饮着热茶。
这片刻间,霍衍废了很大的力气才压住心中波涌不停的情绪。
男人边饮茶边思量着怎么与姜慕姻道明身份。
他们早些年头虽已见过多面,但……此遭于她而言,也算是二人正式相识。
姜慕姻瞧男子这般模样,更是疑惑不解,她不再言语,却是默不作声地在等他应她。
霍衍斟酌许久,才把茶盏放下,偏过头来,墨黑眼眸对上姜慕姻。
心尖女子如今近在咫尺,男人凝着娇靥半晌,耐不住嘴角还是微微扬起,薄唇轻启。
“姜小姐,其实在下——”
可就在这时,却猛然被人打断!
门外突然传来小厮“砰砰砰”敲门和焦急的声音!
“大小姐您在里头吗?大事不好了,您快开门!”
姜慕姻柳眉蹙起,与霍衍道了一声,“抱歉,下人失礼了。”
霍衍酝酿许久刚说了半句,突然被打断,也是有些微僵,但很快淡笑无碍。
姜慕姻这才让杏儿去把门开了。
门一开,就见一小厮小跑进来,一脸急色跪在姜慕姻跟前,急急道:“大小姐,神医今早不见您去给他送早点,现下气得就要收拾包袱离开寒山寺了!”
姜慕姻脸色骤变,猛地站起身来,霍衍蹙眉,也跟着站起。
“可有人拦着?”姜慕姻走上前几步,看着小厮问。
小厮赶忙道:“双全正在那边拦着劝着神医,但眼瞧着就要拦不住了。大小姐还是赶紧亲自过去瞧瞧——”
姜慕姻心下着急,这神医神出鬼没的,先前寻得他隐居在这寒山寺中已是颇为不易,如今若是再让他溜了,再花上些时日寻人,病榻上的父亲恐要真的撑不住了。
她想着,抓着锦帕的手不自觉便紧了紧,回过头来,对上霍衍便道:“侠士,今日是慕姻失礼,慕姻恐得先行告辞。”
姜慕姻其实一直是个生性较为淡漠之人,喜怒一向不易外露,为人偏冷。但单单这两日,她便在霍衍跟前,露出了恐惧、震惊、慌张、焦急等多种复杂情绪。
但却让这冷若冰霜的清冷美人瞧着委实生动不少。
眼瞧霍衍颔首,姜慕姻心急,便也再顾忌不到其他,就要随小厮步出禅房。
谁知刚要踏出屋门,身后便传来男子的声音。
“姜小姐——”
姜慕姻顿住,回过头来,就看着男人一袭白衣,大步朝自己走来。
面具下眸光坚定异常。
“在下与你一同前去。”
姜慕姻一愣,“你去作甚?”
霍衍走到女子跟前,眼眸微抬,看着她,淡淡一笑:“陪你去拦下神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