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琴落忍不住问道:“寒大哥,银花村的人如今被不明水鬼害得这样惨。君陌师兄也下落不明。难道你都不着急吗?” 寒月凡慢悠悠地跟上来:“急有何用。” 此话似乎颇有道理,可赵琴落觉得有那么些不近人情。 “寒大哥,你明明很关心你身边的人,为什么非要这样冷冰冰的说话呢?” 寒月凡却冷哼一声:“那你错了,除了你,其他人我谁都不关心。” 赵琴落据理力争:“不会的。你昨日不是还冒险救了欣儿。” “那不是你让我救的。” “我若不让你救你可以见死不救?” “你不让我救,我费那么大力气干什么。旁人死活与我何干。” “可君陌遇险的时候,你不是也想下水寻他吗?” “阿落?你记错了吧,我从未想下水寻他,事实上也如此做了。” 这个人倔脾气上来真是无懈可击。 赵琴落不放过最后一丝希望:“若是寒庄的人遇上麻烦了。他们都与我无关,那样就不是因为我,我便也不信你可以坐视不管。” 寒月凡半晌无语…… 这下看你怎么说。 “那我也管不了。我只是挂名庄主,庄内事务早两年都交给二弟了,归他管。” 赵琴落气结:“那你二弟遇上麻烦了你管不管?” 寒月凡眼睛一亮:“你倒提醒我了。等回去早日为他相个夫人,以后他归他夫人管。我就只管你。” “大丈夫志在天下,怎可整日围着我转?” “我要天下作甚,我就要你。” 绕来绕去,又回来了,赵琴落心下决定这是此生最后一次与生意人吵嘴仗,败得惨不忍睹。 两个人说话间,已经来到神女峰脚下。百千丛的金合欢随风摇曳,形成一条金黄色的脉波。 “这就是神女峰?”寒月凡注目瞭望。 “是的。你有没有觉得,峰如其名,会觉得真如神女一般在凝夫盼归?” “哪有这么多不切实际的联想,遇到叛心人,不归就不归了,盼他何用。走吧,上去看看。” “……” 赵琴落一脸沉郁地跟上前去。 真是,不解风情。 神女峰上一点都不美,一片荒芜,杂草丛生,废弃了很久,很难辨识出道路。 登峰的路也颇为艰辛,杂草及腰,他们只能试探着上峰的路。 寒月凡牵着赵琴落的手在前面开路,两人走了许久,寒月凡停了下来。 “怎么不走了?” “怎么走也走不上去,我们还在山腰上打转。” “怎么可能?”赵琴落四处环顾。 这里四周都是杂草,根本无法清楚地辨别是否走了回头路。 可是凭着直觉,赵琴落觉得他们是一路直上,连弯都没有转才对。 “难不成,你看这些草就能看出哪些是我们走过的?” 赵琴落折腰细看身边的杂草:“可是,这些草不都是一样的吗?” 寒月凡敲敲赵琴落的脑袋,道:“你想什么呢。看草能看出来区别,也太过抬爱你夫君我了。” 赵琴落蒙蒙地揉了揉脑袋:“那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走原路?” “这些杂草看似是因山峰荒废,无人问津而杂乱无章,实则是有人故意为之。有人利用这些草效仿三茅宫假山阵摆了一出阵法来困死入峰的人。” “何谓三茅宫假山阵?” “三手真人利用三茅宫假山布置的一种奇门迷魂阵。这假山和围墙差不多高,落进假山便觉四周昏黑、山陵起伏、高峰插天,天论你如何奔跑,都找不到出路。” 赵琴落感叹道:“想不到这世间真的有玄门阵法。该如何破解呢?” 寒月凡饶有兴致地看了一眼赵琴落:“阿落,你是不是认为我无所不能?” 赵琴落嘿嘿笑:“这么说你不懂阵法?我终于发现你也有不会的东西了。” 寒月凡面色阴沉:“这个值得你如此高兴?” 赵琴落使劲点头,随即面露忧色:“那可如何是好,你我都不知阵法玄机,该如何出去?” 寒月凡示意赵琴落拉住自己的胳膊:“来,抓紧了。待会可别害怕。” 赵琴落拉住寒月凡的胳膊,但觉腰间一紧,身子已腾空跃起。 侧目的风景飞速地在眼前掠过,耳边风声簌簌,一跃一跳,轻便灵活。 他们向两只飞鸟般在山间自由穿梭。 寒月凡几下翻落,便带着她跃到数丈高处,依着山间从树,借力发力。 身法轻灵,高低进退自如。 赵琴落根本不用发力,全身似乎已经失重,好似在空中飘走。她禁不住张开另一只手臂,掌心上春风拂过,好像与风儿握了手。 在她还没有尽情享受好如此玄妙的感受时,已足间点地,着地落稳。 “你是云中飞燕吗,简直来无影去无踪。”赵琴落惊叹不止。 “我从未见过如此上乘的轻功。” “好玩吗,”寒月凡也难得露出了少年心性:“我也觉得好玩。我喜欢这样的感觉,它让我感到自由。” “其动如影,其快如风。你果然担当这几个字的美誉。” “可惜都没有用到正途上。这句话还有后面几个字呢,寒光乾坤,月下孤魂。” 寒光月影。 赵琴落知他并不需要安慰,索性笑吟吟道:“我倒是希望未来夫君是个所向披靡的人物。” “那你就要失望了。我此生宏愿就是娇妻藏屋,锅台灶碗,儿孙满堂。所向披靡不成了。” 赵琴落咯咯笑道:“那王四爷听到你的宏图大志可要气得吐血了。” 寒月凡也俊笑:“我们已经出了假山阵,这里该离山顶不远。我们四下寻看,依据如今的情形推测,这神女峰定是非比寻常。” 两人在山上兜兜转转了许久,最终把目标选定在一只枯井上。 赵琴落探头向井中望去,一片漆黑,有深不可见底之感。 寒月凡问道:“这口井有何古怪?” 赵琴落想了想:“其一,荒山野岭,突兀地出现一口井,本就不合常理。其二,一眼望去,深不见底,更是有蹊跷。” 寒月凡眯起眼睛赞道:“阿落这一趟江湖没有白走,总算生锈的脑袋磨光了些。” 赵琴落当即接口道:“那是。”随即反应过来:“这是在夸我还是损我的。” 寒月凡嘿嘿笑了笑。 赵琴落看到他笑,心里也不计较了。他觉得最近寒月凡总是很开心的样子,一改往日的肃穆沉闷,活泼放纵很多,眉宇间都透着轻快。 “寒大哥,”赵琴落指了指深井:“我们要下去吗?” “自然要下去一探究竟,难道等在井边,水鬼就能出来告诉你他们是谁?” 赵琴落有点犯愁:“可是这井看起来极深,井壁光滑,我们如何攀岩而下?” “哎,”寒月凡叹了口气,道:“小姐,山中四处不是长满藤木,我们随便编一条藤绳即可。” “对哦,”赵琴落一拍脑袋,也对自己的木讷忍俊不禁:“编藤绳我可在行了,这个交给我。” 赵琴落这次可没有半点吹嘘,寒月凡拿起她编制的藤绳,点头称赞:“还不错,结实吗?不然要摔成肉饼的。” 赵琴落非常自信地道:“保证结实。” “那好,你在这等我。” 说罢,寒月凡将藤绳一尾固定牢靠,另一尾缠在腰间,就要下井。 赵琴落踏步上前将井口死死堵住:“我辛苦忙了半天,为什么不带我去。” “又不是带你去玩。” “我当然知道。” “那你还去。” “我难道在你心中半点忙都不上吗?” “我没这样想。” “那就带我下去。” 寒月凡坚决地摇头:“不行,下面不知情形如何,不能带着你下去。” 赵琴落也一步不让:“正是因为下面不知情形如何,更不能让你一个人下去。” 寒月凡低劝道:“阿落,你在这等着。要是我有危险,你还能……” “想都不要想,”赵琴落立刻打断:“从现在开始别再想一个人冒险。你要么带我一起下去,要么等你下去了,我就再编一条藤绳,自己下去找你。” 寒月凡还在迟疑:“这样……” 赵琴落第一次看到寒月凡被抢白的样子,有种一雪前耻的快感,得意道:“寒庄主,这笔买卖怎么算划算?” 寒月凡终于让步:“带你下去可以。但是你得先答应我。” “答应,答应,都答应,你说要答应什么。” 赵琴落顺服地回答,心里却偷笑:先答应你,到时候做不做得到还不是另说么。 寒月凡如同通晓读心术般道:“答应了就要做到,别想着先口头上应付我。” 果然是老奸巨猾,赵琴落给寒月凡加了一个定义。 “我就是老奸巨猾,所以别想班门弄斧。” 要不要这么准,赵琴落觉得脖后发冷,有点毛骨悚然了,乖乖道:“答应了,肯定做到。” 寒月凡开始说条件:“第一,不许莽撞,凡事听我的意见行事。” 赵琴落点头。 “第二,你武功不好,脑子也不灵敏,所以不要逞强。” 赵琴落点头:“谈条件你也不忘了损我。” “第三,如果遇到危险,我是说如果,我叫你先走,你就得先走,知不知道。” “好。” “都能保证做得到吗? “能保证。” 寒月凡又叹了口气,道:“可我为何感觉你的保证很不可信任。” 赵琴落觉得这一局她已经略胜一筹就不能再跟寒月凡多扯下去,免得又落了他的圈套。 “寒大哥,你变得真啰嗦。我们快下去吧,说不定水鬼就藏匿于此,正在残害被掳走的村民,我们及早一刻还能多救条人命。” 赵琴落又指着寒月凡缠在腰间的藤绳:“你都系好了,我怎么办?” 寒月凡道:“我先下,待会我抱着你,你抓着我胳膊就好。” 赵琴落不解:“那我为何不干脆也系一条藤绳,万一你松手了,我岂不是命丧黄泉。” 寒月凡已经拉着藤绳迈入井中,伸手示意赵琴落抓着他下来:“你自己系一条藤绳才叫危险。若是跟我系在一起,指不定也会拖累我。就这样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