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八点,礼堂外的钟声敲响的同时,黑漆的天空中,绽出一束束绚烂光彩的烟花。
彩光片刻陨落,落进躲在礼堂后的谢宸一微微闪动的瞳仁中,却显出一片清冷暗淡。
沉重的钟声,压得他喘不过气。
“谢宸一,我们找了你好久,你跑哪儿去了?”沈听白从酒店门口出来,找遍了大半个婚礼场地,才在空无一人的礼堂后方找到谢宸一。见他一个人蹲坐着,头埋在膝盖里,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怎么打你电话你也不接?”
谢宸一抬起头,面色惨白,眼里充斥着忧惧,声线发颤,“听白哥……”
沈听白瞳孔一缩,看了眼身边的杜幸川,继尔将谢宸一扶起来,拍了拍他裤子的灰尘,轻声问:“怎么?谁欺负我们宸宸了?”
只有沈听白会叫谢宸一为宸宸,为此卫千俞还说过他们两个太过矫情。明明是两个受,何必装得像对情侣。
谢宸一就近找了个地方靠着,强撑起精神,额前细碎的卷发将一双鹿眼遮住,一滴汗顺着鼻梁落在颤抖的嘴角,“他,他的妈妈,回来了。”
杜幸川细长的丹凤眼里闪过一丝锐光,声色一凛,“谁的妈妈?”
谢宸一被刘海挡住的眉目,在草坪昏暗的街灯下似乎被蒙上一层阴霾。声音流窜进风中倏忽消散,“黑,黑疤。我看见他的妈妈来了现场。”
黑疤,十年前的那场噩梦,也是他们一辈子都难以忘记的阴影。
这阴影如影随形,如附骨之蚁难以驱除,如定.时.炸.弹,随着黑疤妈妈的出现轰然燃爆,让三人的每一个毛孔都战栗不已。
短暂的沉寂后,杜幸川率先开口,“他妈妈看见你了?”
“不知道.....,”谢宸一深吸一口气,强行让自己镇静了几分,“我远远望见她人的时候,就赶忙躲了起来,深怕她像以前一样发疯。”
杜幸川沉凝了片刻,道:“我们先去千俞的化妆室,静观其变!”
沈听白点头,轻轻拍着谢宸一的肩旁,小声宽慰,“没事的。”
谢宸一在沈听白和杜幸川身边,终于找回些安全感,走去化妆室的路上,忽而又想到什么,别扭问:“咱们昨天不是说好在大门口集合,一起去找千俞哥的吗?你俩跑哪儿去了?是不是有小白脸把你们拐走了?小白脸呢?”
沈听白搭在谢宸一肩上的手慢慢僵住,回头看了眼身后若有所思的杜幸川,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沈听白的嘴上牵出抹不走心的笑,“小白脸被我和你幸川哥藏着私呢,你是看不着了。”
谢宸一一心奔在游戏上面,虽然朦胧感觉到自己喜欢男人,但活了这么多年,也没见到过真的让自己心动的,毕竟他的三个哥哥长相和条件摆在这儿,便撇撇嘴,“不看就不看,这些小白脸儿迟早榨干你们!”
沈听白笑得敷衍,内心却倍觉压抑,想起半小时前的所观所闻,全然没了和谢宸一玩闹的心情。
考虑到谢宸一性格单纯,又没经历过风浪,匿名短信又事出突然,怕谢宸一坏事,停车场一事干脆就不要告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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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妆室内。
听着婚礼的司仪在门外和助理报备流程,卫千俞欣长的手指在沙发旁的茶几上轻轻浅浅的敲击着,一声接过一声地落在他已然烦躁不安的心中。
看着时针已经指过八点时,卫千俞的眉毛紧紧蹙在一起。
司仪离开后,助理推门而入,“给他们打过电话了,几分钟就到。”
终于和沈听白取得了联络,卫千俞长舒一口气,放松了挺直板正的腰背,依靠在天鹅绒制成的沙发上。
正想着等下怎么盘问,门外便响起“砰砰磅磅”的敲门声。
卫千俞严肃的脸上浮现一抹愉悦。
这个独有的敲门节奏,只有谢宸一会用。
助理替谢宸一三人开了门,提醒了一句“再过半小时该上场了”,就识趣地关门离开。
“三位老爷来的可真早啊!要不出去再兜风一小时?再去酒吧摇两把骰子。等我敬完所有的酒,你们过来吃个晚饭正好回家。”
卫千俞撇了眼进门的三位,慵懒地抿了一小口红酒,似笑非笑的揶揄。
沈听白与杜幸川各自选了个屋内的椅子坐下,离卫千俞有几步远,经过方才秦远的事儿,他们总怕卫千俞能从他们心虚的眼里捕捉出什么来。
而谢宸一不然,没心没肺地坐进软硬适中的沙发上,靠近卫千俞,深闷了一口桌上的酒。还没喝出点所以然来,酒气就已上头,“千俞哥,你不知道我刚才……”
“宸一,你少喝点酒,婚礼马上要开始了。”坐在卫千俞对面的杜幸川突然发话,声音清澈有力,足以让意志微醺的谢宸一即刻清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