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送萧昭礼出城后,萧夫人没有直接回府,而是带着萧昭月去了柱国公府,不管如何,这件事情还是听听元熙长公主等人的建议比较好。 柱国公出门拜访朋友去了,只有元熙长公主和南宫氏在花园里喝茶。看到萧夫人母女二人前来拜访,很是开心,连忙命人又送了些茶点水果来。 “礼儿今天出发吧?”南宫氏叹了口气,“你也别多想了,到了万州那里有傅凌帮他,不会出什么事儿的。”说罢,又看向一旁明显情绪不高的萧昭月,“月儿怎么了,都不开口说话?” 萧昭月勉强露出微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那天齐王离开后,萧丞相夫妻二人虽然没有再和他说什么,但家里的气氛一直很低迷,有点压抑。她也一直在想,爹娘是不是还是怪自己擅自做了决定,又或者是他们还是更倾向于站在皇帝那边? 萧夫人看了看这两天乖巧不少的女儿,也明白这件事情是改变不了什么的。她今天也就是来问问关于齐王更详尽的消息,好心里有些准备。于是简略的把齐王求亲的事和元熙长公主还有南宫氏说了,隐约也透露了自己的担忧。 南宫氏虽然老了,但精神不错记性也不差,她听完很是惊讶:“齐王?那不是先帝的小儿子吗?就是……李贤妃的……” “是的,母亲,是李贤妃宫里宫女生下的孩子。”元熙长公主自小和先帝一块长大,感情十分不错,这些事情她也是比较清楚的。但是说到齐王寒临烨,她的印象也不是很深刻。 先帝十分喜爱这个幼子,经常将他带在身边,吃穿用度都快赶上太子的标准了,因此宠的齐王有些顽劣,还好李贤妃一直是个识大体的人,因此齐王的本性并不坏,就是很爱闹腾,脾气大还总是捉弄侍奉的宫人们,整一个混世小魔头。 元熙长公主那时候并不是很喜欢齐王,觉得他太过无拘无束,不懂宫中险恶肆意妄为,容易被皇后视为眼中钉。直到后来李贤妃惨死,寒临烨被封为齐王护送去江北的时候,她才明白原来先帝心里也是有数的。 之后那场波及范围甚广的政变,自己也没有心思去管,她知道先帝从李贤妃惨死开始就做好了准备,那是他自己的选择,是生是死无怨无悔。 “说到齐王,我也知道的不多。”元熙长公主也捡着些记得的事情和萧夫人交谈着,“说的再多也不过是一个六岁的小孩子,十几年的时间,变化太大了……”她再见到齐王的时候也不敢相信,站在眼前的清冷男子会是那个嚣张的小孩。 萧夫人的不安更多地是对齐王想要称帝的怀疑,这种谋反的事情若是被暴露出来,他们一家的性命就可能搭了进去。 元熙长公主瞧了瞧满脸忧郁的女儿,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这件事情绝不是能简单告发齐王就完事的。 自从太子迎娶顾淑珍之后,行事做派都硬气了起来,在朝堂上也不再那么谦恭容易说话了,虽然还是敬着萧丞相,但明显不像之前那么信任了,但要说偏袒顾丞相也说不上。 皇帝的态度就更奇怪了,之前在朝堂上关于几个重要职位的填补,公然拒绝了萧丞相提出的好几个人选,反而挑了顾丞相这边几个小吏提拔了上来。就在众人以为皇帝已经明确表态后,又在最近昏迷间点了萧昭礼去平乱。 虽然镇压平叛在萧家人看来是一件违背良心的事情,但在大多数人看来,这仍然是皇帝对萧家的信任,这种领兵的事情无非就是稳坐后方调兵围剿的活儿,回来之后加官进爵荣华富贵。 现在皇帝对萧丞相一家的态度很难有人捉摸清楚了,时好时坏反复无常。在这种时候,齐王又向萧丞相提出迎娶萧昭月,就使得事情更复杂起来。 “照你所说,这件事情已经完全没有回绝的余地了是吗?”元熙长公主头痛万分,“你们难道一直没有觉察到吗?” 萧昭月努力让自己放空,降低存在感,她已经完全做好准备挨一顿骂了。 “要是这孩子早点和我们讲,我们也不至于这么被动啊!”萧夫人说完,看向眼睛乱瞟的萧昭月,“月儿!” “是!”萧昭月吓得一抖。 “你……”萧夫人肚子里憋了许多话,但是看着女儿颓丧的样子又说不出口,她也知道现在说什么都于事无补,最好的选择也是唯一的选择就只有答应齐王,顺其自然,不管皇帝会怎么多想。 “不过也许是因为顾淑珍早早被定为太子妃,皇帝想给太子造势,心里那杆秤也就往顾丞相那边偏了一些。从那年开始,只怕也没少刁难你们吧?”元熙长公主知道这种事情的转变肯定有一个长期的过程,不是皇帝不满,而是皇帝需要表明对太子的重视。 萧夫人也知道当年关于粮饷筹措的事情,皇帝盛怒之下差点撤了萧丞相的职,那段时间他们都很紧张。难道是那个时候,齐王找上了月儿?不会吧,如果齐王真的一开始就想拉拢他们,为何不直接找萧丞相,而是秘密和月儿达成了交易? “这件事想得再多也没用,你还是好好想想月儿的嫁妆吧。之前准备的虽然很充分,但是既然决定要嫁给齐王,有些东西就显得不够看了。”元熙长公主唤来飞羽,“等会儿将我库房里的单子拿来,我看看给添上些什么。” 萧昭月自从应声之后就紧张地坐在一旁,听着话题逐渐缓和才松了一口气。 “月儿?” “是,外婆。”萧昭月站了起来。 “既然要嫁人了,宗老的课程就可以不用进行下去了,你学的已经够多了。多抽些时间来我这里,好好再学学规矩和礼仪。” “……是。”萧昭月头更疼了,要怎么和宗老解释清楚自己不上课了呢? 回到家之后,门房的人说东宫早上遣人送来了口信,道是太子妃新得了几幅字画,想邀请平乐县主进宫鉴赏一番,顺便叙叙旧。 原本顾淑珍成为太子妃之后两人见面就不是很多了,现在在齐王提亲之后的节骨眼上,她居然打着欣赏字画的名头邀约自己进宫,萧昭月怎么样想都没办法绕过自己的阴谋论。 萧夫人也觉得有些奇怪,但她毕竟不知晓真相,嘱咐了萧昭月几句,就应下了这件事。越是这种时候,就愈发不能表现的反常,齐王要怎么说服皇帝他们不知道,他们现在能做到的只有一切照旧,等待齐王的消息。 第二天,萧昭月如约进宫,她跟着引路的宫人不急不缓的走进东宫。 “这里什么时候种上桂花树了?”萧昭月经过外院的时候问道,之前来的时候好像还是种的玉兰。 “回平乐县主,太子妃产下小皇子后偏好甜食,最喜欢桂花糖糕,太子殿下便让人移栽了一片桂花树过来。快到了,您小心脚下……” 顾淑珍都已经生下太子的嫡长子了啊,时间过得真快,不过自己后来很少入宫也是因为这一年来太子妃怀孕待产,自己怕进宫了惹上什么事所以经常避而不见。 “平乐县主来了。”顾淑珍靠坐在软榻上,十分闲适自然,招招手示意萧昭月随意入座。 萧昭月也有好几个月没见顾淑珍了,她怀孕的时候整个人气色不是很好,不仅身形臃肿而且还虚得很。现在她不过出了月子一个多月吧,就已经调养回原先的身材,这皮肤水润面色红润的样子,过得真是相当的舒坦。 “参见太子妃。” “别那么见外了,坐吧,先喝点茶聊聊天我们再去书房。” 你都叫我平乐县主了,还指望我不端正尊卑位置?萧昭月暗自嘀咕着,却也不会面上露出不满,她也微笑着坐在了一旁,接过宫女递上的茶杯没有喝,放在桌上说道:“太子妃的样子,完全不像刚生过孩子的妇人,倒是像未出阁的姑娘家似的。” 顾淑珍坐直了身子,伸了个懒腰,听了她的话嗤笑着回道:“哪有你说的那样,我现在是真的觉得时间过得真快,仿佛前阵子我还待字闺中,今天我就已经是一个孩子的娘亲了……” 这是真的要和自拉家常了吗? “对了,听说你三哥昨天已经出发前往昌平镇了?”顾淑珍没有在自己的问题上停留多久,转而关心的询问起萧家的事,“你们也不用太担心,虽说是起义,到底也不过是一群山野莽夫,训练有素的军队还是能轻而易举的压制住的。” 您可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萧昭月不好反驳,这毕竟是皇帝点名让萧昭礼受封大将军前往乾州平定叛乱的,敢说一个不好就是藐视圣旨,她只好继续微笑着解释道,她们就是担心路途遥远,萧昭礼能不能吃好睡好。 “你们多虑了,此次平息动乱本来就是苦差事,若不是看中萧三郎的军功和实力,又怎么会点名让他去呢?而且听说,大将军傅凌也驻守在万州,他们舅甥二人难道还不能敌过那群起义的人吗?” “……太子妃说的是。”萧昭月将不满压住,维持着谦和的笑脸,“听说小皇子满月宴后病了一阵,我特地去寻了工匠打了一副长命锁,这次进宫来也正好给您。” 顾淑珍也识趣的没有再谈论昌平镇平乱的事情,谢过之后招呼着萧昭月吃起了桂花糖糕,说道:“尝尝吧,生了蒲儿之后也不知为什么,原先闻着甜腻的东西倒觉得美味了起来。大概是这桂花香,能让人心情愉悦,暂时忘记那些不好的事情吧……” 桂花清甜的香气和软糯的口感,确实美味,但是今天这趟进宫,顾淑珍怕是不会轻易放自己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