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灵均淡淡道“我听道尊提过。”
沈挚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他这次回来殷灵均的确变了不少竟然连仙门之间的一些纠葛都知道了。云间派与四景门一同位列修真界三大仙门,平日里却不怎么来往。云间派独占一岛很有些避世修行的意思,不像其他仙门偶尔还派弟子出来斩妖除魔。通常只能在开道会时见到他们的人。
不过他们虽然斩妖除魔时不积极,一旦发现有好东西可以瓜分了就会突然从孤岛跳出来。沈挚过往见过云间派的人,还在纳闷这副唯利是图的德行怎么成为三大仙门之一。
后来他才知道,那是因为云间派有个镇派之宝。
他走神的这会儿已经到了雷霆结界前。
他忽然想起殷灵均认出他的理由来,将要跨出雷霆结界的脚便顿了顿。
“师尊”沈挚回过头,看了一眼殷灵均道,“这雷霆结界,便是道尊都需要玉牌才能通过为何我……”
“雷霆结界认主。”殷灵均声音轻缓地道。
沈挚“嗯”了一声等着他的下文,却发现根本没下文。殷灵均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解释了一句然后迈出了雷霆结界。沈挚走出去后发现站在外面的是俞尧他向殷灵均行了礼道“禀仙尊,弟子是来领沈师弟去天阶的。”
“啊,要验修为了吗?”沈挚道。
“是。”俞尧笑着道,“再过一个月便是去漠水之畔的日子,需要提前拟好名单,其他人已经去了,沈师弟快随我来吧。”
“好。”沈挚颔首,然后转身向殷灵均道,“那我便去了,师尊。”
说这话时,他的眼睛里含着心照不宣的笑意。
殷灵均温声道,“嗯,早去早回。”
俞尧站在一旁默默听着,直到沈挚同他道,“请师兄带路吧。”他才仿佛刚刚回神,转过身,走在了沈挚前头,待离雪一更越来越远时,他才开口道,“师弟同仙尊的感情倒是不错。”
沈挚看着这人的侧脸,想到上次自己来雪一更时,殷灵均就是让他守在主阁外头,不由语气极为冷淡地道,“师尊关照我罢了。”
俞尧笑了笑,道,“没想到你会进雪一更,我以为仙尊不会再收徒了。”
沈挚道,“世事难料啊,师兄。”
“对。”俞尧竟然赞同了他的话,仰着头也不知在想些什么,最后才缓缓叹口气,道,“世事难料。”
天阶是一块刻着血红色的“天阶”二子的石壁,立在四景门后山。谁也不知道它为什么叫“天阶”,只听说是祖师爷当初要给这块石壁取名字的时候,蓦然想到了“天阶夜色凉如水”一诗,于是信笔一挥。
他们走到天阶下时,其余要来测修为的弟子已经分成了三队,山一程、水一程和风一更。俞尧带着沈挚站到了风一更的旁边,因为殷灵均只有他一个徒弟,所以他自己就是一队。不过俞尧怕他觉得孤单,还安慰他道,“去百兵窟时,你可以到山一程的队伍里和他们一起。”
沈挚挑眉一笑,道,“知道了,谢谢师兄。”
俞尧点点头,朝着天阶走了过去,付青和孟安此时正站在天阶下记着什么,见他来了,两人皆恭敬道,“师兄。”
“嗯,时候差不多了,可以开始了。”俞尧说着,便坐在了天阶后的椅子上,撑着额头打了个哈欠,似乎想小憩一会儿。他虽看着年轻,实际上入四景门很早,辈分自然也高,平时长老和道尊都不在时,也都是这副自由散漫的样子。
付青和孟安同时看了他一眼,见这人几乎要睡过去了,孟安冷着脸转过身,不再看这位懒散师兄,好脾气的付青则拍拍他的肩膀,笑着抚慰了几句,然后和他一左一右地站到天阶下,让这些师弟们按着顺序一个个来。
之所以需要两个人在旁边守着,是因为天阶的中央有一道裂缝,将一整块石壁平均地分为两部分,可以同时测两人的修为。但是天阶本身也蕴藏灵力,由于日积月累地吸收天地精华,便有了自己的脾性。若是一些修为过低的弟子将手放到天阶上,可能会被天阶所排斥。
很多年之前,天阶旁没有人守着,每当有弟子被天阶排斥,不显示修为不说,还会直接被强大的灵力弹出老远。其余弟子总会哄笑道,“哈哈,连块石头都鄙视你!”久而久之,道尊和诸长老觉得这不利于弟子们的身心健康,便让一些修为高深的弟子守在天阶旁,以防止天阶释放灵力伤人。
除此之外,他们还担当了以前长老需担当的任务,负责指导师弟们用天阶测修为。
“请把右手放到石壁上。”付青的声音总是不急不慢,带着能让人心绪平和的温柔气息,“师弟不要那么紧张,是右手。对,然后聚气于丹田……”
相比这边和谐又温暖的氛围,孟安那边就简直是天寒地冻了。
“右手。”孟安抱着胳膊道,片刻后他皱了皱眉,“右手和左手也分不清吗?!你写字用的哪只手?!拿筷子用的哪只手?!你握剑呢?!”
“对……对……对不起!”在他这边测试的弟子快要被吓哭了。
孟安冷冷瞥了他一眼,“哭什么哭?就因为左右分不清就哭?丢不丢人?”
天阶下的弟子纷纷在心中腹诽:他分明是被你吓的好嘛?
沈挚暗暗在心里算了算,他是最后一个,轮到他的时候,他应该会被分到付青那一边……他正这么想着的时候,旁边风一更的一名乐修就悄无声息地挪到了他身后。
“……”沈挚打量了这位“胆大包天”的仁兄一眼,蓦然笑了,“哟呵,熟人?”
那乐修一愣,随后也觉得太巧了,“竟然是你?”
他俩几个月前还在湖中台打过呢,好在两个人记性都不错,都认出了对方。
沈挚当时便觉得这小子胆小,不想竟然胆小到这种程度。他指了指风一更的队伍,似笑非笑地道,“你该在我前头。”
“沈兄饶了我吧。”乐修一听这话就哭丧着脸道,“孟安师兄太可怕了,我们长老总是抓他来管我们自修课的纪律,现在我们一见他腿就打哆嗦。”
“你们长老为什么抓他来管你们?”沈挚道,“他是山一程的吧。”
“对。”乐修点了点头,“可是他曾经是我们风一更的,后来好像是修习时走火入魔了,才去了山一程修剑。”他说完下意识惋惜道,“多可惜啊。”紧接着却又猛然摇头,“不不不,不可惜不可惜,要是他还留在风一更,早晚有一天我的琴都会被他砸了。”
沈挚低声笑了起来。乐修被他笑得有些不好意思,挠挠头又想站回原来的位置,沈挚却伸手拦住他道,“你就站这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