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他想趁千骨熟睡时将她带走,尽管已经对不再对他待千骨的态度有所怀疑,可是我的心里有许多疑问已经埋藏了多年。今夜,我迫切地想要质问这个曾经让我无比崇敬又无比怨恨的男人——作为蜀山的现任掌门,更作为千骨的兄长。 挡在尊上与千骨之间,我说道:“尊上,我还有事情想要请教。” 似乎没有预料到我会拦住自己,他剑眉一拧,面露不满地睨视着我。 面对强大的长留上仙,我没有丝毫的迟疑和畏惧,挑眉问道:“难道尊上不觉得,在很多问题上你都欠我们蜀山一个解释吗?” 他只给了我一个冷淡的回答:“我没有什么问题是要解释的。” 果然是尊上的一贯作风啊…… 这次我不会再软弱了。 我站直身体,用无比坚定的眼神直视着他,一字一句地声明:“于公,我是蜀山的掌门,事关门派荣辱;于私,千骨喊我一声师兄,我与她便有兄妹之谊——于公于私,我都有权力问你并要求你解释。” 听到我这番话,尊上稍稍妥协了:“你想要问什么?” 我压抑在内心多年的疑问终于得到了说出口的一天—— “当年你到底知不知道千骨是为了救你才会偷盗神器,继而受骗错放妖神的?” 仿佛用尽了所有的勇气,我感觉到心脏在急速地跳动。我是如此惶恐不安,以至于别过脸,不想去观察对方此刻的表情,拼命地祈求他不要说出我最害怕的答案…… 然而,片刻的沉默之后,长留上仙清晰地说出了答案——“知道。” 原来,他真的是知道的…… 我的双唇止不住地颤栗:“你……” 残酷的事实让彻骨的寒冷弥漫,我的身体因为极度的震惊、愤怒与心痛变得无比僵硬,只有久违的眼泪夺眶而出。 千骨,你为什么这么傻?为什么…… 我哽咽地质问这个冰冷男人:“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没有洪荒之力,千骨她可能早就命丧诛仙柱了……” 他背过身去,幽幽说道:“我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她死……” 我悲愤欲绝地怒吼:“可你要她生不如死!千骨当初纵然有错,也是因为救你心切!你怎么能……” 如果不知道真相,那罢了,只当是一场噩梦,随着醒来便忘了吧……恕我道行浅,不能理解上仙何以能做到如此冷酷无情境地的公正。 长留上仙默然不语,没有反驳。 透过泪水在眼前形成的雾气,我望着仍在熟睡中的千骨,这一刻她是这样的恬静与纯真,遗忘了悲惨的过去,无忧无虑地活着。 我惨笑着,将心中的疼痛一股脑地倾泻而出—— “尊上,我不知道当年你对待她的那些行为是出于什么心态……这些年来我都想不通,若你当年真的是在包庇她,何苦要选择如此残酷的方式?——那些残酷的刑罚、无尽的放逐和囚禁,岂不是让人生不如死吗?她都伤成那样了,你还把她逐去蛮荒!作为一个男人,重伤的女子在蛮荒会遭遇什么,你想象不到吗……” 长久以来,我不敢想千骨在蛮荒到底遭遇了什么,她这般乖巧可人、如花似玉……我真的惧怕会知道自己最不能接受的事实。每每回忆,我对长留上仙的怨就多一分,对自己无能的恨就多一分!更让我接受不了的是:他居然是对她是有别样的心思的!这简直是不可饶恕…… 我要好好问问长留上仙——他到底有没有心? 但已经来不及问了…… 眼前陡然有闪过金光,一阵天旋地转,随即我的身体便猛地飞出撞到大树的枝干,“嘭”的一声巨响划破夜空。我滚落下地——鲜血喷薄而出,染红了身下的泥土。 十重天的功力果然厉害,我的五脏六肺瞬间受损,连挣扎的力气都几近失去…… 勉强抬起头,我看到了什么?这个在月色下犹如堕仙一般的白衣男人,双眸散发出强烈死亡威胁,似乎要将我吞噬殆尽…… 白光一闪,一把通灵宝剑宛若游龙一般从长留上仙的墟鼎里飞出,正是以往难得一见的横霜! 他手持横霜剑,步步向我逼近,目眦尽裂—— “你住口!不许你做这些龌龊的揣测!” 我不可置信:这个男人真的是我记忆中的那个冷静淡然,孤傲独立的长留上仙吗?还是我的神智已经因为猝不及防的攻击而变得混沌了? 突然,少女的惊呼让男人原本骇人的气息瞬间打散—— “师父,你做什么呀?” 也许是动静过大,原本睡着的千骨竟然醒了过来! 那少女飞快地奔到我的身边,心急如焚地想要查看我的伤情。我被她小心翼翼地扶起,一股真气随即灌入了我的体内。 耳边响起千骨气急败坏的质问:“你为什么打伤云隐师兄?” 长留上仙显然没有预料到千骨会在此关头突然醒来,竟然发懵一般愣在原地。他似乎不知道该如何向她解释自己的行为,嗫嚅地唤了一声:“小骨……” 我发出轻微的□□,千骨无暇等待那男人的解释,焦急地问我:“师兄,你怎么样了?” 我想说没事,却又止不住呕出一口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