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先之见他突然停住不说,便接了一句,“之后?”
“之后?你先这么吩咐吧。且先瞧瞧我那位三弟,到底会不会对我起歹心?”宁南忧想起宁南昆的嘴脸,冷冷笑了一声。
他知,自那日江氏家宴后,宁南昆便一直对江氏女念念不忘,还曾多次请求父亲,表明非此女不娶的心意。偏偏此时他施了计谋,逼迫江氏女下嫁,使得宁南昆的想法彻底幻灭。
此刻的宁南昆应当对他恨之入骨才对。他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是个有仇必报之人,受此夺婚大辱,他不信宁南昆能够忍下去。
他凝神望着白帐,似是又想到了什么,嘴角渐渐冷凝了下来,“季叔可知此次吕寻安排入宫行刺的人是何底细?”
季先之一愣,蹙眉道,“主公为何这样问,此人难道有问题?”
宁南忧停顿半晌道,“此人或许是宁南清的底细。”
季先之心中一惊道,“奸细?此人吕寻细细查过,是可用之人,怎会是”
宁南忧冷声道,“吕寻或许需要好好监察一番了。”
“您是说吕寻那处出了问题?”季先之满脸疑惑的问着。
宁南忧不吭声,季先之便即刻知晓了他的意思,不言一句默默退了出去。
斜靠在床榻上的宁南忧满脸冷霜,想起一日前从常玉那处接到的密报,便更加阴郁起来。
常玉拷打,那名刺客并非没有供出幕后主谋,他亲口对常玉说,此次刺杀的幕后真凶就是睿王。若常玉不是他的人,那么恐怕他早就被魏帝顺手处理了。
常玉从那刺客身上寻出了明王府特有的缣帛残片,那残片之上有特意缝制的兰纹,是宁铮特地派遣丝织纺的人为宁南清冠礼赶制出来的贺礼。
或许宁南清并没有料到那名刺客在接到他之命令后没有将缣帛文书烧干净。他更没有想到常玉会是宁南忧的人,这才露出了马脚。
这刺客是吕寻对季先之再三确认没有问题的人。可如今却出了问题。不禁让宁南忧对吕寻产生了怀疑。
宁南忧闭上眼,舒了一口气,脑海中思绪复杂,无法入眠。试想起一月后与江呈佳的大婚,不知不觉露出了这几日来难得一见的笑容。
尔后,又像是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变化,立即撤去笑容,恢复冷然,心情却越发杂乱。
对于江呈佳,他心中的感觉很是奇妙。这是他多年来孤身一人从未有过的感觉。他躺在床上静静的思量,不知不觉便放空了自己,忽然前所未有的轻松。
一月的时日如同白驹过隙,一晃而过。
城氏忙碌一月,便等着五月初四这一日。
一清早,睿王府前便无比的热闹,魏帝派遣来的人几乎挤满了整个王府。宁南忧在侍者的服侍下换上了礼服,玄色直裾外袍,绣着鸳鸯戏水叠文图,上好的纁色云锦作为下裳,边缘的黑色滚边以金丝挑出了八爪蟒纹图,蔽膝是棕红色,束以深色腰带,头戴爵弁玄冠,脚穿赤舃鞋履,腰间挂着一串缨红流苏,正中央垂下一组叠云纹样的深红勾金丝的绶带。他就这样被人拥簇着出了王府,上了八乘骑座的婚车。
而此时的江府,城皇后所派来的人更是将江呈佳的闺房挤得一丝站地都没有。
江呈佳身着绣花夹裙复襦,足穿蹑丝履,青丝缠绕着玳瑁光与牡丹金簪,腰间挂配流苏与纨素,耳间挂有明月珰,指如削葱根,口如含朱丹,纤纤作细步,一步一态温婉文雅。此前城皇后已命宫中教习嬷嬷教了江呈佳一月礼仪。此时她便宛如真正的公主一般,端庄优雅至极。待千珊为她遮上面纱,主仆二人便在宫中内人的引领下去往了皇宫。
因他夫妻二人身份特殊,又是天子亲自赐婚。因而宁南忧与江呈佳的大婚行礼之地便正在南宫崇德殿大殿之上,于万众瞩目下成礼。
江呈佳坐于八乘大轿上,千珊陪于一旁,明显的感受到了她的紧张,不由失笑道,“主子怎的此时开始紧张了?”
江呈佳掀了掀马车的窗帘,朝外面看了一眼,瞧见江呈轶骑马护在左右这才呼了一口气,稍稍冷静下来后道,“是了,也不知怎的,忽然不安稳起来,有些焦灼。千珊,我怕等等见到他会慌乱不堪。”
千珊见她脸上堆起一坨红云,哭笑不得道,“姑娘你每一世见姑爷都如此,千珊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江呈佳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一团热,也轻轻自嘲道,“计划了这么久,总算是进了他府中,我希望这一世能够将他成功带回九重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