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旁弟子齐声答应,四四一十六人分站四方,每四人持一张渔网展开围来。陈九阴目光一凛,闪身抢到杨过身边,两人均两次见到这些人以渔网阵擒拿周伯通,知这渔网实在大有门道,变幻无方,便是周伯通也着了道,万不敢轻敌。但瞧每张渔网丈许见方,寻常锋刃劈之不破,自己的白蟒鞭若拿出来更是难免给那网子缠成一团,眼见渔网圈子逐步缩小,移动迅速,不露丝毫空隙,要破网阵,只能从人下手。但持网弟子藏身网后,近不得身便先被渔网所捆。事到如今只有暗器伤人,可她身上没有暗器,一时也有些无从下手。 杨过忽然滴溜溜一个转身,陈九阴心中一喜,掩护他背后。杨过左手一扬,七八枚金针向北面四人掷去。陈九阴见是古墓独门玉蜂针,心中甚慰。两人正欲突围,不料钉钉几声轻响,七八枚金针竟给渔网上磁石吸住。 两人吃了一惊,陈九阴立时收势,迅捷一拉杨过身子。杨过眼看东面兜近身前落了个空,若不是她这一拉,险些将自己罩进里面。瞧了陈九阴一眼,还没说话,西北两面渔网却又斜斜盖下,来势极快。心中正惊,只见陈九阴忽然向着西面轻轻一笑,不知怎么,其中一名十四五岁的少年竟慢了下来,踟蹰不前。忽然恍然大悟,这竟是九阴真经的高深武功移魂大法。 西北两张渔网间骤然出现一个缺口,陈九阴忽然叫道:“过儿快走。”其实这移魂大法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毕竟不能同时对付这么多人,可渔网阵网网配合,缺了一角便有机可乘。此一下时间与空隙仅容一人出去,迟不得、早不得,杨过福至心灵,使出“天罗地网势”身法,从两张渔网间倏地逸出,窜到小龙女身边。 渔网倏地合上,陈九阴瞧见二人,微微一笑。她移开目光,那名弟子忽然回过神来,道:“大家小心,别瞧这婆娘的眼睛!” 陈九阴身在阵中,倒也并不在意,祭出白蟒鞭,脚踏九阴真经中七星之位上下纵跃。网上虽有磁石,可这白蟒鞭异常沉重,难以以小吸大,只要多加留心不被渔网缠住即可。旁人见她人在网中,身法诡异,鞭稍如蛇,竟运斤成风,便是隔着渔网给她打中只怕也要筋断骨折,黑影银光生生将原本缩小的圈子又逼大开来。若是不多加人网,时间一长四网分开,必能给她脱身。 另一边公孙谷主见杨过逃出,双掌互击,铮铮有声,阴森森地说道:“小子,你来接我的铁掌。”杨过倏地跃出到了谷主身后,以玉女心经手法击在他颈后大椎穴上。如狂风暴雨般接连出招,一连击中他身后几处要穴。再看那谷主却兀立不动,双掌翻起,掌法竟与昔年铁掌帮的铁砂掌功夫有些相似。 陈九阴一边退敌,一边留心另一端杨龙二人。见公孙谷主全身大穴遭杨过击中竟也若无其事,不由大吃一惊,心道此人莫非如我爹爹一般练成了一身的横练功夫不成?此时从网隙中看见他竟然使出铁砂掌功夫,又惊又奇。她略一分神,东西南北四面渔网却又围来。眼见杨过已给公孙谷主抓住左足,摔在小龙女面前,背后空门大露。陈九阴心中一急,忽然叱了一声,银鞭指天而起,重重砸向先前那个少年。 其实渔网阵中弟子原配合极好,这一下只要立时运网绕走,这一鞭最多是给砸到网上。可这少年终究年轻胆小,从未见过这般高手,一时吓得胆寒,双腿忽地一软。旁边那人正自本周,他脚步一慢,那人撞到他身上,阵容登时打乱。渔网落地,两人吓得张大了眼,见鞭稍离自己仅余寸许,只吓得两股战战。眼前只见一道黑影,陈九阴已翻出渔网,鞭稍却也掉头,轻轻回到她手中。 陈九阴落在地上,正要抢去施救,却见小龙女伸出手上在杨过臀上重重一拍,微笑道:“起来,不准哭。”这一下正挡在公孙谷主与杨过其间,杨过原本长号假哭,立时跳起身来,握住小龙女双手道:“姑姑,你终于认我了。” 陈九阴笑叹一声,收了银鞭,站在原地。公孙谷主恨恨瞪了杨过一眼,又见渔网阵已给陈九阴破出,忽然击掌四下。那十六名弟子突然快步退入内堂,又拉了四张渔网出来。众人一见渔网,无不变色,原来四张渔网已给换过,网上倒钩匕首精光闪亮,任谁给兜住,全身中刀,绝无活命之望,实狠毒到了极处。 却见杨过与小龙女相认,宛若死中复活,斗志昂然,向小龙女要了金丝手套戴上,又拿了金铃索。陈九阴心中一喜,暗道:“正是。”她知道古墓宝物金丝掌套刀枪不入,这一来便不怕刀尖匕首,可立于不败之地。果然,只闻两声悦耳铃铛响声,两名弟子已给他金铃击中穴道。他带了手套,一把抓住头顶渔网向外反罩,四名弟子只见明晃晃的刀尖全朝自己扑来,骇然失色,纷纷惊呼撒手,大为栽面。 麻光佐大声叫好,陈九阴心中也为杨过喝了声彩,却见公孙谷主右臂疾伸,空手抓住渔网边缘一扯,似乎周身刀枪不入,连手掌竟也不怕刀尖。杨过一痛松手,接了两掌,突然绕道他身后,如前次一样拍打他身后大穴。陈九阴微感诧异,明知无用,不知他做此举如何,但之杨过这孩子委实智计多端,道也不怎么担心,静观其变。 公孙谷主回身骂道:“小畜生!”跃起半空,手掌正欲拍将下来,突然摔倒在地,呜呜大呼。陈九阴忽然明白过来,他仗着自身练得怪异物攻能自封穴道,托大并不提防杨过,方才杨过打穴为虚,用金针暗刺为实。昔年欧阳锋中了玉蜂针便是这般模样,饶是多大的好汉也痒如肺腑,难忍难当。 杨过朗声道:“公孙谷主,你如答允让我们平安出谷,不加阻拦,解药自当奉上。” 公孙谷主勉强坐起,嘶声道:“好,我让你们平安出谷,绝不阻拦,快给解药。” 小龙女从怀中取出一瓶玉蜂浆交给公孙绿萼,说了使用方法。公孙谷主拔去瓶塞,将一口蜂蜜都倒在口里,转头对绿萼道:“取我兵刃来。” 陈九阴走到中央,道:“刚才人家已饶了你,刚好了伤便出尔反尔么?” 公孙谷主双眉一竖,道:“我是说放他们出谷,可是说了什么时候才放没有?柳姑娘要先跟我拜堂成亲,这位杨兄弟在谷里给我砍柴种花,住上十年,那时我自然放他们平安出谷,不加阻拦。我生平言而有信,绝不反复无常!” 陈九阴呆了一呆,竟笑了出来,瞧着外边朗朗乾坤道:“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公孙谷主似乎自己也绝在众人面前太失脸面,但眼见美梦成真,如何能放他们走?避开陈九阴目光,对绿萼道:“你没听见么?”绿萼脸色惨白,转入内堂。 小龙女望着杨过,问道:“过儿,这些日子来你好吗?”又望向陈九阴,一礼道:“陈姐姐,多谢你护我与过儿,先前龙儿不认你,对不住了。姐夫托我转告你,他还在湘西等你,请你早日回家。” 陈九阴本面含微笑,听到此言笑容却忽地一僵,这一下太过突然,这一惊却非同小可,呆了好半天才道:“你说什么,你怎会见过他?”她当然知道会这么说话的人是谁,却万想不到此言怎么会从小龙女口中说出来。 小龙女道:“你走后一年多,有位姓丁的大哥来到古墓,说是来寻你的,自称是你夫君。”她不似杨过讲起事来绘声绘色,仍是淡淡而叙。 陈九阴震惊一个接着一个,道:“活死人墓不是不许男子进入么?难道他竟带人闯了进去不成?”她想起几年前自己的确落了一罐蜂蜜在铁掌帮故居,后来碍于颜面没回去取,那罐蜂蜜最后一定还是到他手上了。她从没对任何人提过古墓的经历,一直安慰自己只是一罐蜂蜜,生不出什么祸端。想不到丁斩修真凭一罐蜂蜜找到了终南山去,当真好大的本事。 小龙女摇摇头道:“他是一个人来的,也没踏进古墓一步。孙婆婆见他认识你,告诉他你已经不在古墓了。” 陈九阴想出他怎么找到终南山去的,气道:“后来呢?” 小龙女道:“后来姐夫好像一直在外面……” 陈九阴气不打一处来,打断道:“他不是你姐夫。” 小龙女一呆,望了望杨过,却以为陈九阴说的也对,想的却是自己如今跟了杨过,确实也不便再叫她姐姐,应随杨过叫她姑姑,便改口道:“嗯,是姑父。”陈九阴目瞪口呆,还没说话,只听小龙女接着道:“孙婆婆出去买米的时候,看见他还坐在外面,很落寞的样子,十分不忍,走过去劝了劝他,问他到底怎么回事。他说他惹了你生气,一直在找你。孙婆婆很不忍心,问他有什么能帮上忙的,他抬起头来笑了一笑,只说可否再要一碗蜂蜜水。” 陈九阴呆呆听着,眼前却仿佛能看见他那个样子,气极反笑道:“他还真有本事,将孙婆婆也哄得团团转。” 小龙女点点头,道:“婆婆进来给他倒了一碗,出去坐在一旁看着他喝。他一边喝,一边跟孙婆婆聊天,问你为何会到古墓,你在古墓的时候过得怎么样,孙婆婆都和他说了,两人好像聊得很开心,一直说到傍晚。后来他起身告辞,托嘱我们若是再见到你,便将那句话带给你。” 杨过起初不太清楚情况,此时已在一旁偷笑。小龙女不善言辞,虽说得神情淡淡,可是望着陈九阴,却也有些好奇,道:“姑姑,你为何从来没提过他?我瞧他很挂念你,他真是你的夫君么?” 陈九阴没好气道:“他是个王八蛋,不必理他。” 小龙女略一惊讶,望向杨过,却再也移不开目光。该对陈九阴说的已经说完,她望着杨过,满眼爱怜神色,从怀里取出一个小针线包,穿针引线,在自己衣角上剪下一小块白布,缓缓为他缝补衣服上破了的口子。 几人此时身临险境,陈九阴不料竟在此时听到丁斩修到古墓找她的事迹。气头过去,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滋味,却也不禁叹想此时若是他在这里,这公孙老儿又算得了什么。再瞧杨龙二人果真缝补起衣服来,眼里再无旁人,竟絮絮叨叨叙起别来之情,简直情比金坚得没眼看。看着二人缝衣说话的样子,眼前仿佛便见到两人在古墓中耳鬓厮磨的情景。几年前她还在替小龙女发愁,不忍她一辈子做活死人,却又怕世上男子只贪她美貌,少有人能怀其真心,如今她竟找到一个真心爱她的男子,何其所幸。瞧二人望着对方的眼神里满含柔情爱意,果真一双璧人,登对到了极处。心中又是欣慰又是苦笑,只觉与他们这少年人一比自己还真是老了,竟见不得这般恩爱腻人的场景。但见两人凄苦许久,好容易能有这片刻的安宁,却也不忍打扰。 却见公孙谷主的面色已是难看到了极点。陈九阴想起方才他使出的铁掌功夫,却也心中存疑。杨龙二人仍在缝衣说话,似乎将旁事全不放在心上,公孙谷主再也忍耐不住,喝道:“小杂种,你未免太目中无人!”公孙绿萼从堂后走出来,说道:“爹爹,兵刃取来啦。” 陈九阴一望去时,也不由暗暗惊奇,只见那谷主兵刃一黄一黑,竟是一对刀剑。黄的是柄锯齿刀,背厚刃宽,金光闪闪。黑的却是把又细又长的剑,刃身极为柔软,轻轻颤动,两边刃口发出蓝光,自是锋利异常。 公孙谷主执刀在左,执剑在右,喝道:“杨过,看招。”提起黑剑在周身前后护住自身,逼近杨过。杨过倒地急滚,当地一声,抢过樊一翁的钢杖招架。谷主左刀横斫,右剑斜刺,向杨过攻去。陈九阴从未见过武林之中有人能这般同使刀剑,瞧得暗暗惊奇,只因刀走刚猛,剑走轻灵,二者性子截然相反,除非似老顽童那般有分心二用只能,否则一人同时使用几乎是不可能之事。可这谷主双手兵刃越使越急,而刀法剑法却分得清清楚楚,刚柔相济,实为武林中罕见绝技。谷主已对杨过存了杀心,她见杨过虽抢了钢杖以打狗棒法抵抗,但钢杖毕竟长大沉重,可况是对上这般兵器极厉的高手,俄顷便必然吃亏。小龙女站在一旁,目中甚为关切焦急,但一来无兵刃协助,二来终究念在谷主对己有救命之恩,不忍与其相向。 陈九阴心中一沉,前去营救,面前忽然站了四人拦住去路,却是金轮国师与尼摩星、尹克西、潇湘子三人。 陈九阴喝道:“你们干什么?” 金轮国师笑吟吟地道:“陈姑娘,谷主对咱们以礼相待,这位杨兄弟破坏了谷主的美事。这是他人私事,陈姑娘还是莫要强自出头的好。” 陈九阴早看出这金轮国师不怀好意,巴不得杨龙二人遭难,怒道:“杨过是你带来的,你不帮忙也就算了,怎能这般袖手旁观?” 金轮国师道:“方才我等围攻周伯通时,姑娘不也冷眼旁观?” 陈九阴怒道:“你要与我动手不成?” 金轮国师道:“我怎敢伤了仙子?只是拦着仙子莫做傻事的好。”瞧了一眼旁边三人,道:“三位为何还不帮我劝劝陈仙子,难道怕了仙子之威不成?”嘴里说着劝,却显然已在激挑三人动手。 尼摩星脾气暴躁,当即喝道:“什么白骨仙子,我来领教领教!”伸手向陈九阴抓来,他自负武学修为独步天竺,生平未逢敌手,绝不能收拾不了一个女子。 陈九阴身子向后滑出,冷笑道:“番邦黑猴,也敢放肆。”划了半圈,忽然一鞭横扫而出,重重击在他左边面颊。天竺武术大都练过瑜伽之中睡钉板、坐刀山等忍痛之术,尼摩星迎面挨了一鞭,仗着筋骨强硬,一时虽还能忍住,却也身子一顿,面上已给打得红肿起来。潇湘子与尹克西见状,对望一眼,也抢上围攻。同在忽必烈帐下,三人早就不服陈九阴受他看重,从前也没有机会动手,今日既然天高皇帝远,必要好好瞧瞧这女子到底有多大本事,非杀杀她威风不可。 陈九阴就势将银鞭盘回,冷笑道:“你这矮子面皮厚,天灵盖却也一般硬么?”掌中忽然咯咯作响,十指屈伸,成爪向尼摩星头顶爪去,却正是正宗的九阴白骨爪! 尼摩星与潇湘子还不觉厉害,只尹克西于中原武林的人物掌故所知甚为广博,见状不由大惊失色,他知道陈九阴这白骨仙子的外号并非是说她嗜杀成性,“白骨”二字,指的却是她的成名武功九阴白骨爪。昔年黑风双煞便以这邪门武功令中原武林诸多高手闻风丧胆,后来两人去世,江湖中便很多年没有再使用这门武功了,因此大多数人也只是听说,从没见过。尹克西虽不知陈九阴与黑风双煞是什么关系,但知道这门武功凌厉得很,万不可小觑,尼摩星苦行之术再高,脑门若是给她抓中也难免当场脑浆四溢,提起宝石鞭子向她腕上缠去。 陈九阴手腕被尹克西鞭子缠住一拉,尼摩星一掌已到面前。陈九阴左手变掌,对上这一招,只听嘭地一声,尼摩星只感一股柔中带刚的内力袭来,竟被她打了开去,殊不知方才尹克西已救了自己一命。原来陈九阴多年之前便更正了九阴白骨爪练法,后来更得了正确的内功心法。此时爪上功夫已练到极致,原本不应再抓人头盖,可这尼摩星身子矮小,近身袭来,头顶正是最顺手易击的部位。 陈九阴转头瞧向尹克西,望着他这条宝石满缀的鞭子,不由皱了皱眉。尹克西却笑吟吟道:“仙子息怒,在下鞭法粗浅,不敢跟仙子相较。”正待收回鞭子,另一头却给陈九阴抓住竟不松开。他心中一沉,一时也不强硬拉扯,还是带着生意人的满面笑容道:“仙子若喜欢在下这条鞭子,在下可送你些珠宝,回头也给仙子镶嵌一条。” 陈九阴冷笑道:“你这条花绿死蛇,还配不上动用我白蟒鞭。”掌上发劲,鞭上一片珠玉已给她捏碎。尹克西大吃一惊,不禁肉痛。他是珠宝商人,视自己这条软鞭为极大艺品。这样华丽豪阔的金鞭放眼波斯与中原也独此一份而已,是以施展出来时往往先令对手惊艳目眩,便是动上手时也难免带了一分犹豫,不忍破坏如此精美华贵的物事也是人之常情。而天下女子中更少有不爱珠宝的,万想不到陈九阴竟如此地不怜香惜玉,上手便毁他心爱兵器。 陈九阴冷笑道:“二道贩子,要做生意就做生意,练兵器就练兵器,非把二者混为一谈,这是你自找的。” 尹克西就算再能忍耐,面上却也挂不住了,道:“你……你……” 陈九阴望向中央,见这片刻功夫杨过身上已经挂彩,心中一急,道:“滚开!”正要抢去营救,斜刺里忽然一人跳到面前,如此行动关节竟不打弯如同僵尸一般,原来是潇湘子。 潇湘子一张脸上也犹如僵尸,面无表情道:“你这女人也太狂妄了些。”手中钢棒迎面而来。陈九阴闻见其中细声,知他棒中藏有毒砂,急忙放脱了尹克西宝石鞭向后翻出。三人乘势而上,将她逼出厅外。 陈九阴落在地上,微微喘息。潇湘子道:“你若认输不再插手此间事情,咱们也不再与你动手,莫要自讨苦吃。” 麻光佐自厅中追了出来,在旁大叫道:“喂,你们三个欺负一个,莫非太不像话!” 陈九阴目光在三人面上扫过,瞪着潇湘子,瞧见他形如僵尸,手持哭丧棒这副模样,忽然想起了丁斩修对自己讲过的湘西赶尸门,也不知道此人来自何诡秘门派。听见他湘西口音,更加气不打一处来,道:“滚回你棺材里去!”若再空手必然吃亏,此时却也不能不动用兵器了。握住银鞭,突然一鞭向潇湘子打去。 潇湘子没想到她突然发难,抬起哭丧棒一挡,当的一声,只震得虎口发麻。陈九阴一击得中,却也不近身,在原地周旋起来。潇湘子与尼摩星一人爪如僵尸,一人爪如猿猴,齐齐伸伸爪抓向她腰间,却不知怎么总与她差着一点距离,竟抓之不到。尹克西看准时机,忽然金鞭挥出,缠住陈九阴手中银鞭运内劲大力一扯。 若是只有一人,这一下未必是她兵刃脱手,可这边潇湘子与尼摩星二人已经袭来,陈九阴遭这三大高手合力围攻也是难以抵挡。心中一凛,只得放脱银鞭,忽然嘶呼一声,五指再次穿出,抓向潇湘子肋下。身上却也中了两人一掌,向后急退几步,半跪在地。喉中一股血腥之气,咬紧牙关不让鲜血溢出。 潇湘子虽看着像只僵尸,却也并非觉不到痛,方才陈九阴指尖已经抓进他皮肉,低头一看肋下已是五个浅浅的鲜血窟窿,若是再深几分少说要给她抓断几根肋骨。伤口之中渐感麻木,流出来的血竟是黑的。方才他们毕竟顾及忽必烈,未真想与她生死相搏,此时瞧着陈九阴指尖滴血,心中仇恨顿生,非要好好教训教训她不可。 三人再次逼近,陈九阴此时受了内伤,又失了兵器,何况自己一人内力耗不过三人,施展开九阴白骨爪,以凌厉招式对敌。这三人之中有两个差点吃亏在她爪法之下,倒也有所忌惮,双方一时僵持。陈九阴渐感窒息,自己以一敌三,终归也要落败。 小龙女呼道:“陈姐姐,不要打了——啊。”后面这一声低呼,只因另一边谷主一剑也已往杨过胸口直刺过去,危急万分。 麻光佐叫道:“国师,咱们大家一同前来,你不帮杨兄弟,怎却能对自己人动手?” 金轮国师先前瞧陈九阴凌厉招式,也在暗暗惊奇。他原本只想阻拦陈九阴襄助杨过,让这几人互相斗斗也无妨,此时也觉再打下去势必难以收场,忽然掠出,身形一晃,插向正打得激烈的四人之中,拂开各人招数道:“各位住手,暂且息怒。” 四人见他竟能这般插身进来,一时也都颇为叹服。双方本来也没什么非要打个你死我活不可,被他打断,倒也收势,不再动手。金轮国师望了一眼潇湘子身上的伤,道:“陈仙子,请你为潇湘先生解了毒罢。” 陈九阴哼了一声,从怀中拿出解药抛给潇湘子,抢进厅门,却见杨过身上已血迹斑斑,立在原地,却不闪不避,只回头去瞧小龙女。小龙女也面带甜笑,一步步向他走近,四目相投,痴痴互望,对谷主的黑剑竟谁都不瞧一眼,似乎打定主意同生共死,早将身外之事尽数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