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清楚了,声音喊的是“娘”。 那声音是清默的。 他站在原地动弹不得,难以相信。 娘出了什么事? 机械的转过身,脸上僵硬的表情仍阻止不了瞳孔的放大。此刻他以想象不到之后会是发生什么事,只是想证实事实不是他想象的那样,希望在他赶过去之时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二姨娘正在摆寿宴,娘亲依旧一副冷若冰霜的模样,父亲夹在她们中间表情极是尴尬,清容一直温柔的笑着看他们,清默依旧一声不响地自顾自吃菜喝酒,他依旧耍着他的小性子。 脚下的步子快起来,焦急匆忙。 当他赶到的时候又一次站在原地动弹不了。 清默手里拿着刀,被围在黑衣人中间,已经杀红了眼,他的袍子已经被划破,血液染红了衣衫,胸前还有一大块鲜红的血迹。他一边嘶哑着喉咙愤怒的吼着,一边挥着手里的刀,胡乱的挥着,也不知道有没有砍到那些黑衣人。远处躺着一个人,白色的衣衫混着血迹,清冷的脸上越发的苍白,头发散落了一地,那是他娘亲。 睁大的瞳孔里有温热的液体涌出来,眼睛一眨不眨,那液体就从眼里毫不犹豫的掉落下来。 他冲过去,冲过人群抱起地上的逐渐冰冷的身体。用尽全身力气的喊着:“娘!” 怀里的人吃力的睁开眼睛,长久以来冷漠的脸上第一次露出笑容,她颤抖着声音说:“承儿。” 手慢慢扶上清承的脸:“你和清默......要好好的......你们......你们是......” 清承一只手抱着娘亲的身体,一只手握住扶着他脸的手,紧紧的握着,怕它突然滑了下去,再也抬不起来。 “皇......皇......” 怀里的人没有把话说完,闭上眼睛,手还是滑落了,在清承的脸上留下血痕。 清承抱着她,只有哭泣。眼泪无声无息不断的眼眶里流出,湿透的睫毛颤动着。 清默已经用尽了力气,跪在地上,一手用刀支撑着自己。而黑衣人还是源源不断的围上来。 就在一切似乎就要尘埃落定的时候,从四面的通道里涌出来无数的侍卫,像是皇宫里的羽林军,清容手持利剑就站在那些羽林军的前面,气宇轩昂。眼中虽是悲伤,嘴角却是带着欣慰的笑。 终于还是赶上了。 还好,他们无事。 等待号令一下。无数的侍卫冲上前开始一场撕杀。 待兵刃的声音消停时,黑衣人已被尽数拿下。 清容上前,抱起已经晕倒在地的清默。走到清承面前看着他,停顿片刻。清承抬起头,涣散的瞳孔开始聚焦,终于有了意识一般,拿脏了的衣袖擦了一下湿润的眼睛。起身抱起他娘亲冰凉的身体。 清容走在前面,清承紧随其后。一路无言。 二姨娘从房内畏畏缩缩的探出头来,看见屋外满满的侍卫和尸体,吓得差点晕倒。从羽林卫后走出的赵老爷及时的扶住了她。他的脸上眉头紧锁,深深的忧虑。 朝中有什么阴谋正在酝酿,而对方对于整件事情,不知了解多少。此番暗杀,究竟是试探性的,还是真正已经确定了目标。 无论对方是否已经摸清了真相,暴露已是无可避免的。 八年来从未遇到过类似的情况,因此他掉以轻心了,所幸此番挽救得及时,并未酿成大祸,否则,就算是让他死也不够赎罪。 今后,必得小心行事。但像今晚一样的刺客估计是不会了,有过一次,已是打草惊蛇,对方不会愚蠢到再来一次从而暴露自己。 对于清容,有些事情,也必得解释。今日让他去发暗号,带来羽林军,他必定猜测到什么。 对于清承清默,他只有更用心的培养。 对于皇上,他无从交代。只能负荆请罪。 羽林军没有退下,在赵府守了一夜。 清容把清默带回了房里,安置他睡下。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眼睛闭着安静的睡着,此刻的清默,眉头微微皱着,一种悲痛在眉宇之间显露着。 清容坐在他床边,也皱着眉,却伸手扶平了清默的眉。床上的人呼吸平稳下来后,清容离去。 门“吱啊”的响过之后房间里安静下来。 清承把他娘亲带回了她的闺阁,轻轻的放在床上,血水沿着路径一路留下痕迹。 他趴在床边,似乎他的娘亲只是睡着了,还会再起来。 身体也是软弱无力,就这样趴在床边,一声不响,一动不动。 门开了,白色的身影从门外进来,清承没有回头。至于是谁,他毫不在乎。 清容走到他身边。不多话语,陪着他一起守着床上死去的清丽孤傲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