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赵府上下都穿了素衣,全府挂满了素缟,哀痛哭声一片,无论是真伤心的,还是假装伤心的。 清默仍在沉睡中,御医说他兴许是想逃避什么,所以不愿意醒过来,到了该醒的时候,自然会醒,只是,受了这么大的刺激,或许会忘记什么事也说不准。 清承已经不再流眼泪了。眼泪已经流干了,只感觉眼睛干干的,涩涩的,嘴巴也干,守在灵柩边,别人问他,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清容陪在清承身边,时不时的往火里扔纸钱。 赵老爷在前堂,应付着前来慰问的官宦或者亲戚。 二夫人在人前惺惺作态:“我说姐姐也真是可怜,还这么年轻,就这么......”说着她拿出白色的手绢擦擦没有眼泪流下来的眼睛。 不知情的人听了同情的安慰着:“唉......这人都没了,活着的人就要好好的,节哀顺变啊。” 知情的人在心里暗暗鄙视:“这明明是你比人家大了不少,因为人家做大,你倒还称呼一声姐姐,这人都没了,还做样子给谁看。” “听说啊,这人是为救儿子,自己这么去了......” “你不知道,她原本就一心寻死......” “这好好的人,怎么说没了就没了......” 门口突然传来一声:“皇上驾到。” 议论的声音立马止住。只是心中还有疑惑:怎么连皇上都来了。 全部的人朝着门口跪地,顿时鸦雀无声。 听着声音:“免礼。”人们才敢抬头,缓慢站起身来。 皇帝正值壮年,四十出头。帝王家的男人都生的一副好皮囊,配上最好的衣料配饰,想不英俊都不行,因此女人们都想得到帝王的宠幸,从此荣华富贵,享用不尽。但也有想要远离的人。而这皇帝,脸上表情过分的冷漠了一些。 “皇上来了怎么不叫臣妾。”门口传来一个嚣张的女声,“皇上前来一个臣子夫人的丧礼,怎么都不和礼数啊。” 前来的女子凤冠霞帔,妆容精致,身后跟着两列侍女,那便是皇后郑氏。 这些年,郑家在朝中的势力越来越来大。郑温全不但是国公,还是一国的丞相。先皇时尹相告老还乡之后,朝中的人是都换了新。排除异己,这是每一个新上任得皇帝都做的事,如今已有八年,早已稳定了下来。 “皇后来了怎么没人通报?”皇上开口,看向身边的高公公。 “这......”公公也是为难。 皇后抢过话去:“是我不让通报的。皇上不会责怪我吧!” 这精致的女子话语虽是在乞求原谅,但如此语气却是在撒娇,若非不是得宠也不敢这么和皇上说话。 “不怪。”话语简单。语气温和了一些。 “皇上怎么来这里,让臣妾好找啊。”女人最不聪明的时候,就是妄图证明自己的男人坐怀不乱。 皇帝没有回话。脸上的表情又冷了下来。比之前的更加寒冷,如同冰霜。 皇后急忙补救:“不知......臣妾的凤印能否下个旨?”她看了一眼皇帝继续道:“追封赵夫人为一品诰命如何?” 皇帝沉默了良久。终于从唇齿间吐出一个字:“好。”脸上表情有些微妙的变化。 皇帝抬脚步入后堂,皇后紧跟其后,面色尴尬:“皇上,再往前该是放置赵夫人遗体的地方了......怕是不妥......” “有何不妥?” “臣妾怕......怕皇上你沾染到晦气。” 前行的脚步停下了,皇帝转过头来,目光是前所未有的冰冷。 皇后打了一哆嗦,后退一步。 “臣妾......臣妾自己害怕,毕竟......毕竟里面的是......” “是死人。”皇帝打断她,挑眉,“你害怕就回去。” 这话语里没有温度,是轻蔑,还有距离。话音落,穿龙袍的人自经走向前,没有回头没有犹豫。 原本还是一脸害怕的皇后瞬间恢复了平静,眼里滑过不甘心:“我如此待你,你却弃我而去?” 灵柩边上的男孩子不在意刚进来的男子,一直低着头。 清容看见立马起身跪在地上,看见清承没有反应又顺手拉了拉他。 脸色苍白的男孩抬头看了一眼觉得面熟的男子又低了头。 清容小声告诫到:“是皇上,快跪下。” “免了吧。”皇帝似是疲惫,没有了在外面时的凛冽和威严,一种苍凉在他脸上显露。 清容道:“请皇上恕罪,二弟因丧母悲痛欲绝,忘了给皇上行礼。” “无事。朕也悲痛。” 清容退到一边,礼数周全。 皇帝和清承坐在一起,漆黑的发,精致的五官,眉宇之间有些相似。清容默默的观察他们,觉得清承和皇帝相像时自己也吓了一跳。 清默昏睡了三天后醒来,目光暗淡,脸上表情更为稀少。 清承在丧事过后一直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 清容像个大人一样操持着家里一切大小事务,脸上一直彬彬有礼的挂着淡淡的笑容,无论眼里是怎样的忧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