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礼 物 小广场铺上了红地毯。王正正和市慰问团的人在布置演出场地。 燕红柳走到郝书记面前说“郝书记,二嫂来演出,让她今晚上我家去住吧?” 郝书记“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安排的,你去问她吧。” 二嫂演唱《山路十八弯》,同观众握手,邀大家共唱。一个一个观众方阵站起来遥相呼应,群情激昂,气氛热烈。 俱乐部门口台阶上的环保方阵,苗笛歪着脖子张圆了嘴,同二嫂尽情对唱。 坐在环保观众席最高一层台阶上的燕红柳,长舌帽遮下为热烈的演出场面照亮了的苦涩的面庞上,欢欣与难释的痛楚奇妙地交织在一起。 深夜,二嫂和燕红柳躺在双人床上。 二嫂“这个臭小子,他一蹬我家门,我就知道没好事,准是后院又起火了。你这么好的一个人,嫁给他真白瞎了,你怎么找的他呀?” 燕红柳苦笑“打着灯笼找的,谁都不明白我怎么找他了。” 二嫂“我不会顺情说好话。不想再给他当消防队员了。人不能一棵树吊死。” “结婚就没寻思过还能离婚,可我实在抬不起头来……”燕红柳还想说点什么,可是,她发现疲惫的二嫂一双眼睛已经合上了,就把话又嚥了回去。 王正正意外地发现燕红柳愁眉苦脸地跟在田喜九的身后慢慢地向站点走去。他停下脚步,看着他们一前一后上了大客车,便转身离开了。 “王老师,进屋坐。我这就完事。”燕红柳一边把乳罩、背心短裤从洗衣机中捞出来,一边对王正正说。 王正正“前两天你跟田喜九坐车干啥去了?” 燕红柳“去市里看病,你看见了?” 王正正点头“我还以为你们上法院去了。” 燕红柳“他死活不去。这一阵子,我总迷糊,偏头痛。脑子里整天浑浆浆的,有时跟妈说说话就听不见她说什么了。思想不集中,老溜号,不知道寻思些啥。不再象从前那么专心说话唠嗑了,就像七老八十似的。有病也不敢看,怕看出来,没钱治更上火。” 王正正“我这有钱,有病得看,不能腾。” 燕红柳“前几天做B超查出子宫肌瘤和卵巢囊肿,把我吓坏了。他们说这是良性肿瘤,没啥大事。我不信,过去,要是谁查出了癌症、肿瘤,大家都会这么说,我还跟他们一块这样安慰过别人。没想到这回让我自己摊上了,我吃不下,睡不着,死的心都有了。觉得这都是年轻时不注意,避孕避的,上环四个月还不服,吓得我赶忙把环都摘了。” 王正正“你不要有压力,大夫说是良性的就没事。” 燕红柳“那天,去市里,碰见郝书记媳妇在医院护理她妈,她也说没什么事。她对我可好了,说有事尽管吱声,燕子的事一定得管。为了田喜九的事你让我去找郝书记,我去了,唠的挺好。就象跟你,跟自已家人说话一个样,他说你跟他夸我。” 王正正“他怎么说起这个了?” 燕红柳“他说你从来不随便夸人,却在他面前夸我。你跟他都是怎么夸我来的?” “也没说什么。”这个话题让王正正颇感意外,他只好如实交待“就是在小餐厅那天,我说你是个好妻子。不仅外表美,而且,心灵更美。特别温柔娴惠,富有东方女性纯真善良的美德。是一个十分难得的好妻子,只是,嫁错人了。我说我们在一起工作多年,很了解你。郝书记说都是老同事,应该互相关心,互相帮助。” 燕红柳“你呀,太直性了。火一上来就什么都不顾了,告完田喜九的状就誇我。你们还让他给我做好吃的,也不管别人怎么寻思,一点弯儿也不会拐。” 王正正“我没别的意思,只想让他能变好。可他是个扶不起来的阿斗,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绝不能对他再心慈手软了。前几天,我去婚纱影楼,正赶上小徒弟和他媳妇闹叽咯,媳妇说要离婚。我寻思她要是真离了,我就动员你也离。可是,气头一过又都没事了。” 燕红柳“人家老公那么能干,有脑瓜。媳妇怎么能舍得离呀。” 王正正“还有郝书记,为什么我认识你们不是在你们未婚未嫁时,要是你们未婚未嫁,我一定会做你们的月下老人。” “咱够不着人家呀。”燕红柳苦笑着,却变得轻松起来。 燕红柳下地给王正正削了一个苹果,自己也拿了一个吃。她穿了一件褪了色的旧衬衣,靠在沙发上,两条腿放到扶手上,一边吃一边说“这一阵子有不少人来看我,带来不少好吃的。苹果挺不错,一会儿你给红姨带回去点,过年没钱也没有去看你们。” 王正正“看什么看,不老也不小的。” 燕红柳“我跟我妈说欠你的太多了,这辈子还不上,你还有孩子。” 王正正“欠啥了,一脚踢不倒的几个钱?它影响不了我们的生活。” 燕红柳“你才挣几个钱,省吃俭用攒下的几个浮余钱都让我用了。而且,你的每一分钱对我来说都特别解决问题,让我少犯了不少难。又没有用别人的那种人情债的压力,这可不是几个钱的事。” 燕红柳“王科长,听说你要去北京,干啥去?” 王正正点头“仲竹青带领的青蒿素研发团队举办培训班,她对家乡的青蒿情有独钟,让我带人去参加,开发我们牤牛河的青蒿产业。你各方面条件都好,真应该趁年轻也出去闯一闯,不辜负你美好的青春年华。” 燕红柳“我也想出去挣几个钱,把饥荒还还。等我离了婚就出去。你先去,上你好朋友那儿去看看,给我铺铺路,考察考察。要不,到时候我去了,两眼一抹黑,没个依靠也不行。” 王正正“你在家抓紧时间,把离婚的事情办好。” 燕红柳、王正正一前一后从楼梯上往下走。 燕红柳“王老师,我给你拿两个钱吧。” “不用。”王正正说,为了制止她这样做,就伸手扳住她柔韧的腰肢,不让她回转过来。岂料,燕红柳反倒坚决地回过身来,杏眼睁圆,惊愕地注视着王正正,好像对他手下的意图不太理解。王正正这才意识到自己被误会了,马上把手收回。他那坦荡无邪,孩子般浑然不觉的样子让燕红柳立刻明白自己的警觉没有必要。于是,又回过身,向下走去。 方华拿回一个灵芝交给王正正“这是我在妈家的时候,上山採的,野生的。没舍得卖,妈身体不好,想留给妈妈补补身子。妈妈一直没用,听说你要去北京,我妈让你把它给仲竹青带去。” 王正正“人家搞医药的,能缺这个吗?还是留给你妈用吧。” “那咱们就再也没有啥可给她拿的了,怎么也不能空着两个手去呀。”方华为这个事没少伤脑筋,却想不出个什么好主意。 王正正“对于仲竹青来说,最重要的事不是这个,而是她的孩子。她说孩子是你抱走的,要真的是你,咱们就应该一五一十地告诉她。” “她痛快完了,把困难甩给别人。孩子大了,又后悔了。拉完屎,往回坐,有她这么办事的吗?”一说到这个事,方华还是没有一句好听的话。 王正正“这个问题弄得仲竹青很苦恼,但是,她也是个受害者。她一再跟我说,孩子能有今天,和你、养父母的辛苦付出是分不开的。她说,你是她孩子的大恩人。她来不是为了要孩子,只是想看上孩子一眼。她知道,孩子和养父母之间已经建立起深厚的感情,她不能破坏他们之间的感情,她不能恩将仇报。” 方华缄默了一会儿,开口说“仲竹青也是我的恩人。你跟她说吧,孩子,我确实是捡着了一个,只是,那暂不知道是谁的。前些年,收养人已经偷偷地搬走了,谁都没告诉,不知道他搬哪儿去了,也打听不着。□□的人最忌讳,最不愿意让人知道的,就是孩子不是自己生的。所以,就想方设法搬得远远的,让谁都不晓得有这回事,让生身父母想找也找不到。” 王正正“这话你咋早不跟她说呢?” 方华“说不说,都没啥意思,反正都是一样。说了也见不到孩子,不说也见不到孩子。仲竹青如果能够理解这些,就不会怪我当时没有说真话。你告诉她吧,孩子长的很好,没病没灾的,让她把心放在肚子里,别再因为这个吃不好,睡不着了。” 王正正“仲竹青关心的,除了孩子。还有一件事,就是想看看被抄走的一本书还能不能找回来了。过去,在学校的时候,我们班的同学都见到过那本发黄了的线装书。这本书是她医药研究方面的一份很有价值的参考资料。要是咱们能帮她找到这本书,那对于她来说,也是一份非比寻常的好礼物。不知道这本书最终能不能幸免遇难?” 方华“我也这么想过,也跟当年抄家的红卫兵问过,都说没有见过这本书。不过,我妈她们倒听人说,当年老跟在红卫兵的屁股后面转游的跑腿子哥,家里有不少古书。” 王正正说“一会儿,我上跑腿子哥家去看看。” 方华“我妈说她要跟我兰姐一块过去看看,你就不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