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厮进去不多时,一书生打扮的高挑男子便跟着他出来应‘客’,看样子到不是什么粗鄙之人,就不知道是这家中何人。 “小生何世谦,不知四位公子从何处来,又如何称呼,现有何事需要寻妻姐相助。”而他一开口便让上门的人知晓,这就是那移情他恋的负心薄情郎,昨日的新郎官儿了。 不过此时没人有心打量这睡了未婚妻妹妹的混账,因为现在耽误的可是救命的时候。 “我朋友这……” 在说这来者,也不是太生的人,昨日里在林中,他们才见过白三娘的。 而这何世谦新婚一早被小厮请出来应人,心中自然不满,但又知道求上白三娘的人也有那不好得罪的。所以撑着客道了两句,但眉间终是显出了不耐。可寻上门这边的人救人心切,也懒得与他计较,开口想说明来意,不料此时身后却传来了声音。 “镇恶、驱邪、夺命,别的买卖找别家。” 原来是一夜未归的白三娘这时刚好回来了,立在门外看着自家门前热闹。 “婉婈,你这一夜去哪儿了?昨日他们说见了你,你怎么不留在家中?”在说这白三娘一出现,那本想寻个由头打发人的何世谦,立时眼睛一亮,三步并两步迎上去,嘘寒问暖的道:“害的我担心了一宿,怕你遇了麻烦。” 那一副样子,好像他昨日娶的不是人家妹妹,而是人家本尊一样。 “你们回吧!” 不过白三娘此时并没有搭理他,反是避开了,对着那寻上门的四人,道:“这各家有各家的规矩,你们这买卖我不做。” 昨日在林中,白三娘虽然只与其中一人对上,但她想也知道,能够与那般人物走在一起的,必然都不是什么凡人,这一行四位应都是修士。而现在这四人当中有一个面目苍白、气息微弱,估计是惹了什么大‘麻烦’在身,寻她这里缓解一二。 可能够让修士麻烦的…… 她白三娘还没那么托大,认为自己解决的了。 “我朋友在你三仙镇的地界受难。”但白三娘不想理会这茬儿,昨日挡过她去路的俊美男子却是又拦她的去路,道:“白娘娘不管就不怕砸了招牌?” 有的地方管白娘娘也叫小地仙儿,意思是她们几乎包管自己庇佑范围内所有的驱妖斩恶之事。不过这并不是一定的,因为有时要给其他同行留口饭,所以这有一些路子白娘娘是特意不碰的。 而此时拿这话出来,明摆着就是激将人,因为谁也没规定白娘娘非要管。 不过又与那似水如波的情目对上,这压力可不是一般的大。就那么一张脸,在配上那么一双眼,一般男人看了都不自觉的晕眩,何况是与他一步之遥的青春女子。 “天塌地陷、流祸灾年,我又不是神仙。” 但…… 虽然这只是第二见,白三娘依旧难以抵抗那俊美容颜给她带来的一瞬冲击,可她才没混了头!略抬高下巴顶回一句,难道以为她是什么三岁小娃么?激将法?留着自己骗自己吧! 丝毫不理对方压下的大帽子,白三娘是明摆着不接招。 “真不想还有你这般的白娘娘。” 不料一时竟引得那俊美男子逗了一句,与其对视道:“领教了。” “彼此彼此。” 哼!求人的如此混账,世间也是少有,白三娘眼一剜,回了一句,便要抽身而走。 “唔……呕!” 可就在这时,后面被另外两位佳公子搀扶的病者,不知是怎么的正好发作了,只听他一声反胃的呕便吐了开来,顿时弄得满地都是些恶心的白色蛆虫,只只都有米粒大小。 “这……你们进来。” 生了这等变故,按理说这病人就更该往外推了。却不想,看到病者症状的白三娘低目微蹙了下眉头,竟又转了性子,反让人留下了。 一时间把那俊美男子给弄懵了,不知道这怎么又改口了,心道:难道那白三娘是个性情不定的怪人? …… …… 白三娘引人进了院子,子离几个也便现身出来,不过见有外人在,便没有追问其昨夜的去向。而这个时候,何世谦自然是不能在缠上来了,因为这白三娘的院落可不是凡人好进的。 “射月、吞云搭个手,把人安置到西屋去。” 虽然都是从一个大门进来,但是白三娘所居的院落却是个跨院,一看便是另辟出去的。院落不大,院门朝西与正院儿相通,房舍不高,三间正房三间倒座儿,院中只一口井,别的便没有了。 “子离、花团,把外面清扫、清扫,别在引出事儿来。” 在说这白三娘定定的站在院中,开口一一吩咐众妖做事,却另有一番气质,虽不及这上门的四位公子天生绝色人物,但也争得出朝晖之地。而看着比昨日多了分容光的白三娘,那两次与其对上的俊美男子迈步上前,对着那只足其鼻翼的人儿道:“可用我们做什么?” 他本是好意,毕竟同伴的情况比较棘手。 “一边看着。”却不想自己难得赏脸还贴了冷板凳,人家连眼皮都没抬,只嫌弃的道:“站远一些。” 看来他这副上好的皮囊,也只能引着对方多看两眼,别的好处便没了。不过此时那俊美的男子到没对白三娘怎样,毕竟现在人家是要救人,事从缓急嘛! “唰——” 再待一切准备妥当,白三娘又剪了病者一缕头发下来,才唤出一把约莫三尺,阴气森森的鬼头刀来。然后,唰的一声插、入院内的泥土地中,开始以此刀施咒。 “斩魂、斩魄,刀落无情,莫恋生时,众恶速去、速去、速去……” 咒声起,那一缕黑发被白三娘看似随手祭出。不过飘飘落落间,却都撞上插入泥土的鬼头刀刀刃,立时一刀两断,又短了一大截。 “吱——” 而随着那飘零碎断的发丝,被安置在西屋的病者竟然发出一声似虫的悲鸣,让人听的身上一冷,觉得甚是怪异。 “斩因、斩果,刀落无情,莫念前尘,众恶速去、速去、速去……”但等白三娘那二刀落下,卷起一团短发再斩,却听不到任何声音了,似乎是未起到作用。 “斩生、斩死,刀落无情,莫贪来世,众恶速去、速去、速去!” “呼!” 不过白三娘手里这三把刀可不是吃素的,见那邪祟之物竟然还懂得蛰伏,立时又跟了一刀上去,彻底将那短发化为飞灰,逼得某物不得不乖顺了。 “嗤嗤,嗤嗤。” 最后发些微弱的声音,再不敢做什么翻江倒海的事情了。 “你们谁随着织星、踏风走上一遭,这解铃还须系铃人。” 在说这暂时压制住那作祟的邪物,白三娘脸上是又白了两分。不过她争取来的时候不算多,若是找不到那下手的人,终了里面那个还是要倒霉的。 而能求到白三娘门上,这三位公子自然知道自己同伴是惹了什么。只是当时他们都大意了,让对方走脱了,不然也不会弄得那东西发作了,同伴痛不欲生。 “拿这个去镇南五十里外的黑家寨,寨上的人不会无故对人下蛊。” 至于白三娘,她更是知道那屋里的人惹了谁,所以才带着伤帮对方压制住作祟的蛊虫。但她出手可不是为了什么救人济世,只是不想朋友因着些小事惹上那大麻烦。毕竟她们只是些闲散小修,有些本事也敌不过那大士豪门的屠伐。 “你们和七七说是我请她过来吃酒,别惊了寨中的长辈。” 一支通体黝黑的短笛被白三娘放在踏风手上,但她说话时却是看着那三位公子的。想这般三位公子,应该不会不识趣儿,把事儿闹大的吧。 “这个……我去。” 面上柔情无限,眼中冰冷似寒霜。 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那笑面公子平了嘴角,正了颜色,好好的睁开眼。不过好在其此时微微对着白三娘一点头,应是应了她的意思。 “君初,你留下看着良辰,我和千里一道去。” 而这平日里烦归烦,真看着好友被蛊虫折腾的不人不鬼,那剑眉星目的俊朗公子也是着急。他心里寻思着笑面公子是个话少性淡的,恐怕他哄不来那下蛊的七七姑娘,立时定了一道前往,跟着织星、踏风去请人。 …… …… 事分两头,那边请人的走了,这边白三娘稳住了气息,便进屋去看那惹了好友下蛊的家伙。 不想这也是个心大的,那蛊虫才收敛了,他便自己从床上爬起来,抻着脖子往外看,看来那身体底子也不是一般的好。 “……哎呦,捡回一条命,我说你这白娘娘还真是厉害,我昨儿个用了好多法子都压制不住这蛊虫,你在那外面使得是什么咒?可能说来听听?我还是头一次遇到。” 只是他那心是过于的大,底子也是过于的好了,一时都无法安静,这才有了点儿起色,便开口没完没了的问。 “……” 不过他这么噪舌也有些好处,就是白三娘不用问也知道他便是昨日在林中说话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