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有歌在心中勾勒着上上上代人的爱情故事,易爷爷此刻更担心孙女的将来。 易爷爷:“悠悠,你一定要找到太爷爷,爷爷老了动不了了。找到你太爷爷,也算替你太奶奶还有爷爷完成一桩心愿。“ 如果不是地府的人有可能会找上门,易爷爷原本是不打算让孙女去找先人遗骨的,毕竟父亲去世的确切时间地点都无从查起,事情又过了将近七十年。但现在情况不同,孙女成为招魂师是绕不开避不过了,无论是为了过世的母亲还是为了孙女的将来都得把父亲找出来。 易有歌:“您放心,我会的。”不论是为了家人的愿望还是自己的前途,这都是必须要做的。 长城抗战是有据可查的历史,回到学校之后托历史系的朋友找些资料,应该能分析出一些线索。另一方面,还要走访几座长城脚下的烈士陵园,那些守陵人可能会知道一些文献上没有记录的东西。 易有歌想到昨天梦到奶奶和姥姥的事,心里一动问爷爷道:“您这么多年有没有梦到过您的父亲也就是我太爷爷?” 易爷爷:“有过那么几次。” 易有歌:“那您给我说说呗。” “我也忘了是从哪年开始的,总是在睡觉的时候梦到我爹。一开始吧,他浑身上下全是血,有的伤口血还没干呢一直往下流,衣服破破烂烂东一条西一缕儿的挂在身上。那个惨啊!“老人谈起与分别几十年的父亲在梦中相见的场景,不由得流下眼泪。 第一次梦到父亲的时候,易爷爷就明白父亲不在了,牺牲在了战场上。可他不能对任何人说,说出来有没有人信是一回事。另一方面,他不能毁了母亲活下去的信念。有的时候,人在艰难困苦中挣扎求生靠的就是一口气,支撑母亲的那口气就是父亲。为了留住母亲的那口气,这一瞒就是几十年。 “您别难过,我一定把太爷爷找到!您放心!他肯定等着我去找他,带他回家呢!“老人的泪水划过布满老年斑的皮肤消失在皱纹里,脸上还残留着泪渍,那一幕让易有歌心里满是酸涩。 她半跪在爷爷身前为他擦拭眼泪,心底暗暗发誓:无论太爷爷在哪儿无论用多久,无论要付出多少时间和代价都一定要找到他,把他带回来完成太奶奶和爷爷的心愿。 在她的心里还有另外一个愿望,希望太爷爷能够被追认为烈士。政府出台了一系列政策,为牺牲在抗日战场上的国民党军兵追认烈士提供了可能。易有歌从新闻上看到过追认成功的例子,只要能找到证据,这个想法就有可能实现。 目前最重要的是要找到太爷爷,希望他英魂不远。 易有歌想要从爷爷的梦里分析出更多的信息,问道:“您梦到他的时间有没有规律,是在特殊的日子里还是毫无规律可循?每次他的样子都是一样的吗?有没有换衣服?“ 她梦到几位长辈都是在特殊的时间点上,比如七月十五鬼节前后或者十月初一等专门为死人设置的节日等。除了时间上的特殊,姥姥每次出现在梦里都有些不一样。第一次是在姥姥过世不久,身上穿着下葬的寿衣;第二次是在过了周年忌日后的第一个七月十五,姥姥带她来到了一座庙里,虽然没跟她说话但是引着让她拜了庙里供奉的神像(PS:她醒来之后忘了拜的是什么神)。第三次,就是昨天的白日梦了。有姥爷和奶奶出现的梦境不提也罢,提起来会害怕。 “规律?这我倒没留意过。不过说到有什么不一样,还真有。就感觉他一次比一次年轻。衣服也不是最开始那身血呼拉喳的破军装了,我看不清那衣服长什么样子,就是感觉吧干静利索了不少。”易爷爷努力回忆几十年来与父亲有关的梦。 这倒是与姥姥出现在梦里的情况有些相似,她想到一个问题:“爷爷,这么多年您给我太爷爷烧过纸没?” 易爷爷:“当然烧了,不知道他的忌日是哪天,但是每年正月初一,清明、七月十五,十月阴的日子都没落过,不过那时候都是背着你太奶奶偷偷烧的。“ “不是说,隔的太远收不到吗?“ “那万一能漏点到你太爷爷手里呢?”为人子女的的,知道先人已去却不祭祀,情义伦理上说不过去。先人能不能收到?唉!求个心安罢了。 按照招魂理论,先人在下面是否好过是由多方面原因造成的。更深层次的原因以易有歌现在身处的环境是无法了解的,但有两点显而易见。其一,生前所作所为即因果报应;其二,后人对先人的祭祀,即祭品的丰厚程度。 目前可以横向比较的对象有三个。即太爷爷、姥姥、奶奶。姥爷只在梦里出现过两次,且一次比一次吓人暂且不论,太奶奶从没在梦里出现过,也略过不提。 太爷爷:1生前与人为善;2不到30,为国牺牲;3收不到后人祭祀(假设);梦中所见:越来越好。 姥姥:1生前与人为善;2 80岁突发疾病而终(未受罪);3 后人祭祀丰厚;梦中所见:越来越好。 奶奶:1生前虽不作恶,但为人刻薄经常与人争执,易犯口业;2 病痛缠身1年过世;3 后人祭祀丰厚;梦中所见:越来越差。 接受神鬼存在论之后,易有歌试图从现有信息总结分析出更多的内容,以了解那个陌生的世界。她在纸上写写画画,把所能得到的信息一一罗列总结,被得出的结果吓的打了个寒颤。“死后会有报应”这句话不仅是骂人的诅咒啊,看奶奶过世后的待遇就知道了,虽然她生前并没有大恶。 笔无意识地在纸上划来划去,笔尖最后停留在太爷爷之后罗列的第三条上‘收不到后人祭祀’。 笔尖在这句话上点来点去,突然重重一顿。她想到一种找到太爷爷的可能。如果从文献和实地走访都找不到太爷爷的埋骨之地,那么作为后代,她在附近进行祭祀呢?最简单的就是烧纸,会不会引来太爷爷的阴魂?一座陵园滑,那走多几座陵园多烧几次纸钱? 可是……如果在各个陵园烧纸,引不来想找的那个人,倒是引来几个厉害的大鬼怎么办?想到这种可能,易有歌吓的又一哆嗦。唉……呀!真笨!这一哆嗦倒让她想起来了,招魂师招魂师,到时候直接招魂不就好了?前提是太爷爷的魂还在。 易爷爷看孙女连着打哆嗦,以为自己扇的风大了连忙放下扇子。 易有歌拿起扇子给爷爷打扇:“爷爷,您知道怎么招魂吗?阴阳相隔,总得有个方法或者媒介吧!“ “这不知道,爷爷没入行。这得你自己想办法去学了。“ “那家里有没有留下什么书啊,或者招魂用的道具什么的?“就算自学成材,也得有本儿教材吧? “还真有,等明天给你找找啊。“ “唉,不急。“反正一时半会儿也学不会。再说了下面的人还没露面,她急什么,巴不得永远也不用学呢。 “爷,家里的这些事儿,我爸知道吗?” “没,你爸他们不敬鬼神,他要是知道了说不定还得说我是个老封建呢。” “这倒是。从小到大就没见我爸妈他们进过庙门。”别人家的父母每逢孩子大考,比如中考高考之类到未来命运的关键时刻,为求好运会去庙里或者道观许个愿请个平安符或者心想事成符之类的,她爸妈从来没干过这些事儿,每次大考之前都是她自己去烧香拜佛,想她一个青春正茂的大姑娘夹在一群大叔大婶大妈大爷中间排队等着给佛祖磕头,那压力还是挺大的。也就是这几年老爸做生意,家里才供了一尊财神爷。 易爷爷:“悠悠,我去给你太奶奶和奶奶上坟,杨老头儿说你最近不宜去阴气重的地方,你就别去了。在家休息或者带着狼头出去遛遛都行,啊!” “知道了,爷爷您拿的东西多吗,我帮您提过去吧,我不进去。”等待入职通知的未来招魂师去不得阴气重的地方,呵呵呵。 “行了,我不至于连个篮子都提不了,我自己去就行,你在家玩儿吧,啊!”易爷爷不想让孙女靠近祖坟,就怕她不小心沾上一星半点不好的东西。 易有歌把爷爷送出门:“那好吧,您自己当心,早点回来!” “知道了。“易爷爷摆摆手,拎着装着香烛纸钱的竹篮子出了门。 送爷爷出门之后,她在小院里打了一套太极拳。太极拳柔中有刚动作看似松散实则密如流水连绵不断,打拳的过程中要做到轻柔中蕴含力量缓慢中有其节奏,精神要保持高度集中做到心随意动心到拳出。一整套动作完成之后全身微汗筋骨舒散,混乱了一天一夜的脑袋也清爽了不少。 她拿出笔记本开始写第一篇招魂日记。一名优秀的工科生必定十分注重过程的记录与梳理。她坚信在记录文字的过程中,可以总结出之前被忽略的信息。 她在笔记中写下了在网络上查到的当年长城抗战的部分资料。 在中原腹地征过兵(抓壮丁)的国民党部队只有国民革命军第29军,军长是宋哲元。第29军下面有三个师,编制分别为37师、38师和暂二师。 1933年日军侵略军进攻长城沿线,山海关、冷口、喜峰口、古北口等长城沿线告急。中国军队以长城为阵地起抵抗侵略者,这场战役就是著名的长城抗战。主要参战部队就是国民革命军第29军,29军军长宋哲元喊出“宁为战死鬼、不为亡国奴“的口号,在喜峰口、界岭口等长城沿线组织大刀队奋勇杀敌,特别是在罗文峪长城与敌军血战三日,杀敌3000多人,自己损伤1700余人,取得了长城抗战中为数不多的胜利,大刀队从此威名远扬。著名的抗日救亡歌《大刀进行曲》就是根据此战而作。’(资料来自百度百科) 从网上查到的资料只能推断出太爷爷在国民29军,没有更多的信息推断他具体所在连队,是否有职务,最后又上了哪个战场,更推断不出他牺牲在何方葬身何处。 “叮铃……”手机提示响起,易有歌拿起手机点进信息栏看了一眼,不由嗤笑一声:“白痴!”然后把信息来源人拉进了黑名单,转头继续盯着笔记本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