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初十开学的时候,冷空气在宁城最后撒了一通威风,寒风拼命地吹着像是这样就能挡住春天,把要冒头的草尖儿冻在土下,把准备拱出骨朵儿的树丫扼杀在枝头。桑榆拖着大箱子从公交车上下来后,冷空气冻得她忍不住搓搓手,然后抬头看了眼阴冷的灰蒙蒙的天空,果然,宁城的冬夏两季是不适合人类生存的。
吴若晴上学期挂了四门,除了开卷的科目差不多就是啥也没过,她提前一周来补考,结果依旧留了两门要等明年和下一届一起考。
桑榆估计着是吴大林冒火了,反正这学期开学后,吴若晴可算拿出了几分精神来上课。虽然睡觉打手游居多,但好歹肯坐在讲台下面给老师“几分薄面”,让他们能“有幸”见一面这位亿万身价的大小姐真容。
大一下学期无机化学新加了门实验课,两个人一组做实验,上课都点着人头来,缺课三次基本就宣布这门铁定要挂科了。吴若晴和桑榆的学号连着,她俩自然被分在了一起,吴若晴对这个结果很是高兴,反正两人的成绩要按照小组算,即便她再水,有桑榆在总归不会差的。
“我听说咱们这课的助教是国重的研究生,长得特别帅!”吴若晴在老师来之前对桑榆说,“据说他还是上一届的药院学生会会长,很多人的男神呢,叫……叫江什么来着?”
“江源。”桑榆接过话。她也早就听隔壁班的说了,不知道有几分夸张被加了进去,总之说是平时上课眼睛睁不开的人都能忽然间原地生出许多求知欲,这儿也感兴趣那儿也有问题,大家一拥而上围着个助教打转转,把中年秃顶的副教授一个人扔在讲台上干瞪眼。
“对!是叫这个名字!”吴若晴点点头,“我第一次听的时候还觉得挺耳熟的,有点儿像你们现在的那个学生会会长吧!我记得他也叫江什么,上次电竞比赛的时候他还跑过来特意跟我打过招呼。”
“我们会长的确是江源的弟弟,亲生弟弟。”桑榆笑了笑,“不过听刘珊瑾说,江源和江海一点都不像……”
桑榆的话刚说到一半,教室门口有人清了声嗓子,然后穿着实验服的秃顶大叔先一步进来,他在黑板上快速写了个反应式,然后拿着粉笔敲了敲讲台说:“我是你们这学期无机实验课的老师郭海平,这周我们的目标是完成醋酸解离度和解离常数的测定实验。今天第一堂课就给大家介绍一下实验室规范和安全事项,玻璃仪器的洗涤与干燥,电子天平等基础仪器的使用规范。”
“咱们没助教?”吴若晴很是失望地看着讲台上的大叔,咂咂嘴。
“哪个同学问有没有助教的?”秃头啤酒肚的郭老师扫了眼下面的学生,站讲台这么多年他就这耳朵格外好使,风吹草动的全都能听进去。
他这话说完教室里一下子安静地半点声音都没有,郭老师看着一个个紧张兮兮的学生,面上还是严肃的,语气却松了几分:“我知道你们等着什么呢!小江帮我拿了点儿材料一会儿就过来,你们呀!好好学习,成天的心思不知道往哪儿放。”
他话音刚落江源便抱着沓实验册进了实验室,郭老师看了来人一眼,打个手势便站到了窗户边上,把讲台让给了人气更高的这位。桑榆猜着可能是由于安全操作都是条条款款的死东西太过枯燥,当然也不排除是这位郭老师看着严肃,实则却是位顺应民意的“暖心大叔”。
江源大约一米八,冷白皮,高鼻梁,丹凤眼,戴着银色的细框眼镜,说话时声音不高,但绝不是秦雪柔那种唯唯诺诺的感觉,沉稳而又特别有风度。桑榆印象最深的是他的手,演示酸碱滴定管操作的指骨细长,骨节分明,手背上鼓起的浅青色手筋,优雅却充满力量,让人觉得哪怕他手里拿着的是个奥尔良鸡大腿亦或者一包泡椒凤爪都依旧是社会精英范儿。
大没有艺术类专业,学霸扎堆的地方男生大多不怎么讲究,跟那些夏天大裤衩配拖拉板儿,冬天标配黑色宽松羽绒服的糙汉子一比,桑榆看着讲台上的江源,觉得“男神”两字他是当之无愧的,她现在理解了刘珊瑾对江源的喜欢。
介绍完实验室和简单的仪器操作后,小组的同学开始准备称量周三实验要用的试剂,桑榆和吴若晴叠好称量纸去电子天平那儿排队。江源站在一边,笑着对他们打了个招呼:“不是很清楚的随时问我,虽然都是基础操作,但也有很多细节要注意。”
“好的,谢谢老师。”桑榆弯着嘴角乖顺地点点头,立在一边的吴若晴垂下眼睛跟着很潦草地动了下脑袋。
“不用称呼老师,叫学长就好。”江源笑着说。
他的声音语气都很温厚,听进耳朵如指尖触碰温流,镜片后的眼睛近距离看更加明亮,落在自己身上时总觉得这目光格外专注。江源是她从前没有遇到过的男生类型,桑榆的心跳加快了两拍。
江源正跟她们说着话,班里就有女孩子围到了他身边,几个人拿着实验册,像是要问问题,但兴奋地向上扬起的嘴角暴露了更原始的目的。
江源转过身,笑着去解答问题。避开他的目光后,吴若晴手肘怼了下桑榆,轻声说:“有点失望。”比比电子书bibi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