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那小子惹你了?”
白亚寕紧抿着唇,摇摇头,脸上的委屈在很短的时间内收回,换成微笑。
“你别跟我来假笑这一套,他刚刚对你不礼貌了?要不要我去揍他?”山姆转头跟吧台那个已经吃完薯条的大个子说,“比利!刚那个男的欺负我们客人,要不要找他出气?”
大汉嚷着,“我后车厢有圆锹!有需要跟我说。”
白亚寕赶紧出声阻止,“山姆,我真的没事,就是以前学校的学生。他刚刚没经过我的允许看了我的私人信件,我不高兴,就这样而已,你别让人打他。”
山姆皱眉,故意扬声道,“这么没礼貌?那更欠揍了!”
那个叫比利的大汉拗着自己的手指,发出响声,看着山姆有没有进一步指示。
“往后我不会叫你再招呼客人了,这些客人三教九流什么都有,你应付不来也是自然。”
“山姆,别这么说,我是该好好磨练磨练,我没那么脆弱,刚才我不是把他赶走了吗?对不起,害你损失了一个酒客。”白亚寕的心情终于平复了一点。
“没事!我看他的样子也不是什么坏人,他到底说了什么让你这么生气?”
白亚寕低头,“没什么。就是对我男友做了点批评和不公平的臆测。”
山姆点点头,“”白“,你那个似有若无的男友,照我说,可以扔了,别怪我说话直白,你来这么久,我都没听说过他要来看你,这样的男人...靠谱吗?”
“他忙。”这两个字小声道白亚寕自己都听不见。山姆拍了拍她的肩头,回了吧台。
“怎么,到底要不要我追上小子给他一棍?”比利兴致上来了。
“喝你的酒吧!我刚开玩笑的,那小子很俊,你把他打坏了,我跟你算帐。”山姆又倒了一杯啤酒给比利,“这杯算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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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倒退四年,白亚寕还在学校图书馆打工的时候,被分派到音乐系图书馆当馆员。这个职位的工作量不小,尤其当时系图书馆正在进行全面数位化的改革,所有新采购,或是出版社捐赠的新书通通都要建档。
旧的书也要重新整理一遍。由于旧书与新书的编码系统不同,所有旧书都得地毯式的梳理一次,换上新码。
更别提青黄不接时,还要维持图馆平日借还书的业务。
白亚寕一直是风格宽松的馆员,因为乐谱太难管理,有德文,英文,法文,义大利文,甚至俄文...,当那些学生拿出乐谱名称给她时,约莫75%的机会,她可以爬上梯子,在蒙尘的书架上找到那些乐理书或谱。
但25%的时候,她无法顺利找到谱,只好让那些个拿借条的学生,自己进去找谱,因为她真无法识得各国文字,不过在这种兵荒马乱的时期,音乐系的学生就算偶尔觉得她的服务不是太周到,却也没人举报她工作能力不足。
毕竟,那些学音乐的学生,家境普遍都有几套房有几辆车,非富即贵,谁想要坐在柜台后面八小时,把时间花在整理书,借出又回收这种永无止境循环的庶务上?举报了白亚寕,万一空了缺,谁又能补上?
所以那个位子,白亚寕一坐就是两年。
不过,若是过期不还,白亚寕就没有这么轻松让大家过关了。因为有些年代老的书或是谱,已经绝版,如果追不回来,白亚寕觉得对不起全系的人。
更对不起那本谱,因为那谱子,正等待着被更多人演奏。
父亲曾在她小时候说过,
“音乐的生命,只有在被演奏时才能延续,尘封在书架上的谱,只是音符的坟墓。”
可能因为这一句话,无论天涯海角,白亚寕都有办法追回谱或是书来。
她有时会站在宿舍门口等着借书人逼他们还书,或是在教室黑板上大大的写着借书人的名字,有时候也会在琴房那格小小玻璃窗前,露出她一向表情不丰富,且苍白的脸,“催讨”欠书。
久而久之,无所不催,无处不在的系图馆员,又姓白的她,就有了个方便的绰号,“白无常”。
只有一个人,成功地逃过了她的追讨,每次都能成功的在期限一个月后还谱也付凊罚款,并且让白亚寕无处追讨,这个人,成为她打工纪录上的唯一污点。
但严格算来,那也不算是一个人,是一个金融系的社团,她还记得叫”金融创作“的社团,会写出借条摆在她桌上,她则会把谱准备好,放在篮子里等社团的人来领取。
借条或是罚款总是在非她值班的时候送来,前面值班的人也不处理,日子久了,她也就习惯了,竟成了一种默契。
“我到底在学校怎么得罪他了?连见都没见过。”白亚寕的脑海怎么都搜不出这一号人的脸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