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老大费劲地望向声响来处,重新亮起的光芒中,景象有些迷蒙……
老者和年轻人的身影都还在,并且在不紧不慢地说着什么,可说的是什么呢……
急于再听见说话声响的刘老大不顾眩晕之感、向前迈了一步,却几乎摔倒在地;但年轻人那透出浮躁的絮絮叨叨,已经又响了起来,忽然间竟显得悦耳动听、令人心安——
“说的不是这个……我是指此前采取正面迎击的决策。若当时求稳避让,可能导致对手放弃这冒进的‘狂袭’战法,转而发挥那些飞剑桨叶的袭扰之能。到时恐怕只需最多三次成功禁锢,唯有靠护罩硬抗的龙鲸船就得在对方的集火攻势中耗尽灵气储备。至于主动拉近距离的缘故,也是为了避免夜长梦多,谁知道对方会不会突然开窍变卦,或者另外两艘螺舟插足捣乱。当然,也有着不给对方太多提速时间的考虑,这倒是无关紧要了。”
刘老大闭眼,而后再度睁开,景象并未如幻觉消散,反而清晰起来。
“方小友似乎……对那所谓‘狂袭’战法颇为熟悉?”马师匠正开口询问道。
老者气息不畅、面色病态潮红,显然是刚从激烈起伏的情绪中摆脱出来,正有意通过言语交流,来舒缓刚刚经历生死瞬间而紧绷的神经。
那边方亦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答非所问地抨击道:
“这战法以及对方那艘螺舟的改造样式,都是戾族疯子想出来的玩意。要我说,这思路也太不靠谱了点,明明靠飞剑桨叶来对战的话,大部分时候不说更有效,但绝对更稳妥难缠……”
“据我所知,戾族在本该必胜的局面下,却因执意使用这种迂腐的战法,最终反而自食恶果的情况比比皆是。‘破岚斗舰’之所以难以形成规模,就是因为他们死抱着这战法不愿改进。”
“当然啦,公道而言,若战法运用成功,无疑能一举突破防御、刺入敌船腹地,而后进行接舷战的话,戾族修罗的战力确实也足以碾压敌人、较为完好地夺取敌船及物资。”
“可这点好处算个屁啊,马师匠你说是吧。”
嘴上说话的同时,那年轻人经由道坛法阵对龙鲸船的操控,仍然显得有条不紊。
各个阵眼闪烁交辉,充满了活力与生气。
……
对于方亦刚刚那一番洋洋洒洒的指摘之辞,马师匠却听出其中含着许多善意建言的味道,不免觉得古怪。
沉吟之际,马师匠注意到:旁边的刘老大缓缓靠了过来,脸上一副恍如隔世的神情。
“东家,你还好吧?”马师匠带着安抚之色笑问道。
刘老大张口欲言,却不知如何回应,最终只好点了点头、以示无碍。
方亦朝他脸上扫了一眼,以嘲笑的口吻道:“刘老大,你就别逞强了。我刚才提醒你们站稳,话都没说完,你就踉跄退出老远,跟犯了病似的。”
刘老大脸色微微僵滞,不接这话茬,转而问道:“刚刚究竟是……什么状况?”
“那双重法阵成型之际,方小友已驾驭龙鲸船脱出。至于如何做到的,我也……”马师匠说着苦笑着摇了摇头,望向方亦,同样目露探询。
方亦察觉到两人目光,耸了耸肩:
“其余部件的法力供应断流,汇入桨叶之中。全力以赴,所以快了一步。”
“唯一算是隐藏招数的小窍门在于:关闭护罩之后,兽魂型螺舟身处所依托的云气之中,可以再提升两成左右的灵活性。再然后,借助云气的遮掩,避让开对方的冲击……”
“具体画面大概算得上惊心动魄,可惜我不是说书的,没法讲得精彩分明,只能告诉你们思路大致就是如此。”
“……”
“……”
刘老大和马师匠面面相觑,觉得这番回答似乎切中要点,却又给人敷衍之感;但若要深究何处不妥,则实在难以言述,最后只能皱眉无语……有那么个瞬间,两人恨不能身处敌船之上,从旁观者的视角看一眼当时的状况,哪怕是作为阶下囚。
“对方那艘螺舟呢?还会重新发起攻势吗?”刘老大突然想到这一关节。
马师匠指了指星盘光幕,感慨地笑道:“那艘螺舟可谓自投罗网了。”
刘老大抬眼看去,不觉一怔,只见八叶螺舟此刻正被自身所布的两重法阵所困,沉溺在还未完全散去的云气之中;而龙鲸船不知如何做到的,此刻却是位于其正后方。
“那可不是自投罗网。”
方亦插嘴道,“戾族‘狂袭’战法的最后一步,照理来说必定是接舷战,所以‘破岚斗舰’贯透嵌入敌船后,自然要借助那双重法阵的效果,停留在原处、方便登船。”
说话之间,方亦手底一直也没闲着,这会正操控着两股银光锥,穿入八叶、呃……现在是零叶螺舟的船体中,试图找到、并拆毁掉被称为“螺舟之丹田所在”的莲台——失去转化灵气、供应法力的核心功能部件,也就意味着对手将彻底失去反抗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