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前,八叶螺舟进入“狂袭”状态时,护罩的形态转变为了受撞角维持的气刃,正面攻守具备的代价,却是在后方空门大开,眼下被银光锥轻易地长驱直入。
“当然啦,若是不想那阵法效果对自己生效,及时解除就行。不过,对面怕是彻底傻眼了,根本没能回过神来,居然这么半天还被困着呢。呵,护罩也不调整……搞得我现在倒像是被勾引着在干啥似的……”
方亦嘿嘿嘿坏笑道,奈何相貌气质不俗,体现不出猥琐的神韵。
“也有可能……对方心灰意冷放弃了抵抗。”刘老大故作严肃地说道,心中却自嘲竟可有生死关头谈笑风生之感。
“亦或是……慌乱之间,无法完成精细操控。”马师匠也促狭地配合补充道,抚须的样子颇为道貌岸然。
方亦啐了一口,鄙夷道:“呸,两个老家伙,跟我装什么正经。”
说着只见他手持笏片一抬,座下龙鲸猛然张口前扑,将敌方螺舟、连带着那八对还残留几分独立法力的桨叶一并吞入。
刘老大见到这一幕,双眼陡然亮起,说道:“我这就选些精干的船工,去鲸口空仓内接舷登船,必将对方悉数拿下!”
“您还是好好歇着吧……”
方亦漫不经心地劝阻道,“等过一阵子,那螺舟上自然不会有人还能抵抗。”
没等刘老大疑惑发问,马师匠接口解释道:“东家不必着急,对方莲台已毁,固身法阵也就随之失效,且让他们颠簸一阵再说。”
像是为了给马师匠的话提供佐证,龙鲸船在方亦的操控下,风骚地翻过肚皮进行了一次腾跃,仿佛跳出浪涛戏耍一般,而后才继续朝着另外两艘敌方螺舟逼近。
想着那沦陷于鲸口中的螺舟乘客会因此遭遇的凄惨景象,刘老大的嘴角微微抽搐,心中腹诽:这小子还真不是什么善茬……
“希望剩下那两艘船的船主让我省点心,可别干出什么分头逃跑的破事,那得多耽误好些功夫……”
方亦有些担忧地嘀咕着,驾驭龙鲸船冲出已经稀薄至消散的云气雾团。
刘老大见马师匠递了个眼色过来,会意地点了点头头,转向方亦道:“若是对方执意要逃,那便罢了吧,免得穷追之下、生出不必要的变数。我等今日能够脱离危局,已经实属万幸。至于这笔账!刘某人日后……会亲自讨回来。”
方亦回看刘老大一眼,挑了挑眉、意味深长道:“大叔你是这种性子的话……那我估摸着,对面的态度十有八九,也只能是不死不休了。”
似乎是要验证他的话,浑天仪的星盘所呈现景象中:羽翅螺舟和猿臂螺舟正在相互靠拢、拉近距离,呈互为犄角之势,同时打开所有辕门,朝龙鲸船发起迎头痛击。
除开之前展露过的核心手段,两者还陆续亮出了其余数种、本该仅作为攻击补充的次级宝具。在双方距离不断拉近的同时,多样的光晕轨迹在星海间铺展开,种种大小不一、威能不同的投射物,如密集的雨点般向龙鲸船砸了过来。
尽管,此类攻击不可能取得决定性的战果,但是对于龙鲸船的护罩能量,这种方式却能造成最有效的损耗交换。
“啧啧啧,这是要比拼战斗补给的储量、以及双方的损耗率啊,还算有点脑子,说得上扬长避短了吧。不过,打这种烧钱仗,我们这边有一个绝对的优势!那就是……烧的不是我的钱,我不心疼,哈哈哈哈……”
“我猜他们眼下,正在批斗刚刚被俘虏的那艘螺舟,把它的失败归咎为大意鲁莽之类的,好提振点士气斗志……呵,他们三艘螺舟若是真能同心协力、合作无间,确实是比较难对付,可惜最麻烦的那艘已经被提前解决了……这个教训告诉我们,任何时候都不要心生绝望,只要对手够蠢、凡事都有可能!”
随着对龙鲸船的操控加快、且变得繁琐,方亦的话痨一面,又再度暴露出来。
马师匠和刘老大对此习惯之后,渐渐猜想意识到:这或许,该属于方亦用以专注心神的一种特殊习惯,没准还有着检验战局疏漏的辅助作用?
当然,很难说……这个猜测,是不是有着想令自身念头通达的心理作祟——在发现某个事物自己无力改变的时候,人总会找到合理的缘由,帮助自己去接受它。
……
羽翅螺舟上,船主老于有些心神不宁。
他眼前不断浮现出,此前龙鲸船扭转胜负的那个瞬间:当八叶螺舟如出鞘的名刀、发动突刺贯入云气迷雾之中时,龙鲸却如翻跃出海面那般优雅地做出了避让。
即便双方事先进行了通气协商,也未必能够做到那般默契的“表演”……
修为境界碾压的情况下,倒有可能出现这样轻描淡写的克敌制胜;可换到如此庞然的巨兽身上,还是经过控制意图有所隔阂滞后的状态下,那又该是多少层次的差距?
虽然平时不显山露水、习惯将自己摆在中庸的位置,但船主老于却从来都有着自己清晰的主见,而所谓圆滑世故、趋炎附势只不过是他主动选择的一种生存之道罢了。
龙鲸船的驾驭者,其技艺深不可测!这是船主老于的判断。
不过,眼下还没到望风而逃的时候!这也是他的判断。
然而这些判断他都没有说出口,而是在袁老大分析厉害、做出齐头并进的决策之后,恭谨地表示了赞同。
凡事由旁人做出头鸟,自己则见风使舵、顺水推舟,不论局势如何,始终做留有最多余地的那个——这就是船主老于的精明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