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年,守城将领宣布叛变,在附近城镇大肆招兵,晴琛默了几天都不提起去年的话题。 倒是赵城,将自家的肉摊转到冯家大哥手里,将冯母和冯扬接到家里,一系列举措让大家都晕头了。 一桌子好菜,赵城举起酒杯,“我在这,敬岳母,大哥大嫂还有小弟一杯。” 说完他就一饮而尽,几人面面相觑,都把目光看向晴琛,晴琛敛眉不知在想什么。 “这第二杯,敬我娘子,感谢上苍让我们有此缘分。”他又是一杯饮尽。 “城儿,你这到底是何意啊?我老婆子都被你们弄晕了。”冯母疑惑道。 “娘,我打算随着张守将去打天下,这世道不太平了,也是机遇,往后,能给梨梨更好地生活。”他笑。 “什么?”冯母眉头挑的高高的,“我不同意!” “这是吃了混药了,自古以来,谁上赶子参军去呀,你日子过得好好的,做什么要去拼命?” 赵城笑着要解释,冯母已经把话头对过来了,“还有梨梨,这些年你相公对你如何,你心里没底?娘活了大半辈子了,当我瞧不出来?虽说是他提出,可这话呀,一定是你的缘故,你当真要气死我?好好的日子不过了,逼着相公去战场卖命!” “娘娘娘,”赵城急忙过来护着晴琛,“娘,这事不是梨梨的缘故,是我,真是我。” “梨梨有才有貌,跟了我她一直受尽了委屈,我心里也一直有想法,找机会出人头地,让她为我骄傲,所以,我这些年也一直在强身健体,梨梨也教我了不少学识,您放心吧,我有信心。” “你就护着她,什么信心?战场上刀剑无眼,要是没了命,再大的心也没用啊。”冯母叹气。 “娘,大哥大嫂,小弟,我心意已决,只是要走容易,可放不下梨梨,这些年她被我惯着,不会做活,但她刺绣能文,也是能挣银子的,所以,肉摊就转给大哥,这房子岳母和小弟可以住着,不求旁的,只求帮我照顾梨梨,她平日懒散些,但求大嫂能宽宏,她不会做饭,要诸位多担待了。” 晴琛看着半蹲在面前的男人,见他面色殷切的拜托,敛眉捏了他的手,“你且放心,我自有打算,不会受屈。” “你还说这样话,不拦着也就算了,你,你会后悔的!”冯母为女儿可惜。 这一夜谁都没睡好,赵城一直折腾她,嘴里喃喃着她的名字,晴琛抱着他的脖子,突然在他耳边道:“我不叫梨梨,我叫晴琛。” 赵城吻着她的颊,“娘子说什么?” “晴琛。”她又认真说了一遍,指尖在他心口描了一遍,惹得赵城又是一阵战栗,将她抱紧了,脑袋埋在她颈窝。 “好,都好,不管名字是什么,是你就好。”他轻声道。 “琛儿。” 他情动之时喃喃唤着,晴琛指尖一紧,将他缓缓抱紧,“嗯,在呢。” 第二日天还未亮 ,晴琛还在睡,赵城悄悄爬起身穿好衣服,晴琛头天晚上就已经收拾好了所有的行李,他看了看,回身出了门。 等到忙活完了,这才提着行李深深看她一眼,头也不回的出了院门。 晴琛跟着睁开眼,她也不知怎么了,往日没心没肺的很,可昨晚她愣是一夜没睡。 冯母等人都在门外窃窃私语,他们也是一夜没睡好,特地起早去送他,大哥更是一大早就起床赶了过来,这会儿陪着赵城去报备处呢。 晴琛坐起身,偏头看过来,架子上摆放着热的洗脸水,杯子和漱口的青盐都整齐的为她弄好,桌上晾着清甜的小米粥,并一份她最喜欢的点心和几样爽口小菜。 她愣了半晌,推开被子下床,偏头旁边的凳子上整齐的摆放着她今日要穿的衣裳,伸手抚着衣裳上的花纹,这都是缎子料,不算太华贵,可已经是这镇上最好的了。 “啪”一滴泪水无声的从眼眶砸落融入衣服里,这是怎么了,明知道结局不是吗,为什么还要难过,还会这样的难受呢。 【又是感而有泪,真奇怪,你明明没有感物啊。】烟尘稀奇道。 【大概是我自己,终于能够感受到旁人的心意了吧,不再是通过旁人的感情知道,而是我自己。】她声色难得透着疲惫。 穿上衣服,她洗漱完了出门,外边已经天亮了,冯母和冯扬正在吃饭,赵城自然将他们的一并做了。 晴琛站在门口,一一看过去,院子被扫的干干净净,柴房里新劈的柴禾满满当当。 冯母叹了口气,她虽说这回生气,可实在对女儿说不出重话,只是道:“咱们家,对不起女婿。” 晴琛没有回话,站了半晌进屋了。 她安安静静吃完饭,安安静静看书,冯母进来瞧见,一边收着碗一边道:“这人都走了,你伤心有什么用?早别让他去啊。” 她不语,冯母摇着头出去了。 派出去的鸟儿飞回来告诉她,赵城已经进了军营,他识文断字,又会些兵法,加上身手不错,一进去就受到了重视。 每天都会有鸟儿带来新的消息,她也跟着松快不少,这里虽说是边境之城,可也算那守将的老窝,因此暂时算太平。 皇朝已经崩溃了,各地诸侯举起反旗,这场争夺天下之战轰轰烈烈的打响了。 冯母每天唉声叹气,可又不敢在女儿面前表现,但见她老神哉哉的模样,这气儿也不顺。 五年后,赵城成功做了骠骑将军,那守将已经自立为王,十分看重他。 晴琛收拾了东西,留下书信一封,提着包袱就走了。 赵城这回会身中一箭,危在旦夕,然后被守将留下,美其名曰养伤,其实是北安王打过来了。 赵城被北安王救了,北安王惜才,派人好生安顿,转头和张守将一战,杀了对方,收获了对方的部下。 晴琛不走大路,一直走山路,骑着老虎黑熊,跟着鸟儿,总算到了北安王军营外。 她站在山上看着山下的灯火,却不知该如何混进去。 这头的北安王营帐中,赵城赤着上身,被打上了厚厚的绷带。 他半跪于地,“启禀王爷,赵城家中已有贤妻,心中爱甚,实在不能负她,故此只能辜负王爷一番美意。” 北安王面目威严,长须美髯,身旁站着个绿衣美人,娇娇怯怯,顾盼生辉。 “本王知道,赵将军这个年纪,未娶亲也说不过去,只是这男儿三妻四妾本是应当,赵将军更是英雄气概,这没个女人在身边,日子也难捱,柳意姑娘清清白白,吹拉弹唱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配你做个妾室也是可以的。” “卑职曾答应家中妻子,此生只她一人,若有违誓言,便要立时死去,为此,只能违抗王爷好意。”他改了称呼。 见他甘愿臣服,北安王虽说有些不虞他拒绝,可良将在手,女人又算什么,便点头,“罢了,既然你如此执意,本王也不好强行迫使你,你起来吧,往后跟着本王,高官厚禄,富贵荣华,定不亏待你。” “多谢王爷。”他默然起身。 “启禀王爷,营外来人说要见赵将军。”帐外有人通报。 “噢,要见赵将军?”北安王微微眯眼,消息知道的够快的,这么快就知道赵城在这。 “何人要见赵将军?” “那女子说是他妻子,前来寻亲。” 帐外话音刚落,赵城便站不住了,他踏前一步,心中升起无限期待,拳头攥紧又松开,回身看向北安王,“启禀王爷,卑职想去看看。” 北安王也起了兴趣,“本王也好奇,这兵荒马乱的,还有女子千里寻夫的,让赵将军这样挂心的,又是何等奇女子。” 两边候着的将领跟着笑起来,北安王起身,“走,咱们瞧瞧去。” 赵城早就按捺不住了,他躬身让北安王先行,在他身后面上已经忍不住急切。 远远地大营门口立着个灰衣身影,头发全部扎起来做男儿打扮,不过她并未故意扮作男子,所以一眼便看出女儿身。 赵城顿时一怔,指尖到心尖都酥了,时隔五年,他没想到自己还能见到她,也没想到仅凭一个身影就能轻易认出她。 “依本王看,不怎么样嘛。”北安王故意玩笑,见赵城眼睛都直了。 一众人走过去,赵城僵立在原地远远地看着她,他怕这是梦,时隔五年,他以为她早就另嫁人了,兵荒马乱的,他的家书寄不回去,她的家书也从来不来。 晴琛神色冷静,最终她选择直接坦荡的来,北安王想要赵城,便不会计较这样的小事。 她敛身行礼,“民妇见过王爷,见过诸位将军。” 北安王见她颜色姣好,气度有礼,心里也觉诧异,按理说赵城屠户出身,而且无父无母还穷,竟然也有这样的妻子。 他本以为是个村妇罢了,还曾笑赵城有眼不识美人。 北安王身后一人,穿着白衣,与旁人不同,他眸光见了她,凝了半晌,“你……” 北安王回头,“怎的,重光识得她?” 重光?晴琛微微挪过眼神,曾经有个重光在她眼前死去,她难得留了深刻印象。 那人看着也年过而立,只是面容丰神俊朗,看着风度翩翩,看穿着打扮,应当是军师一类的人物。 “你我可曾见过?”他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