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房间的书桌上布置了一个小型的试验台,还需要老师教导我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我刚刚看了,外头天气很好,不知道今天我们能不能观察到风暴瓶的沉淀!”
“……”
从门口到二楼尽头的房间,不过一小段路,克里斯停在了门口,自然得停下了话头,伸手打开了门。
“诺朗老师,请进。”
克里斯侧着身,小半张脸隐藏在房门的阴影之后,诺朗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一阵心悸。
大概是昨天的实验做得太晚了。
他伸手暗了暗眉心,朝克里斯一笑走了进去。
克里斯的房间有别于一般十九岁的青年人,那些人身上源自于少年时期的青涩还未褪去,东西的摆放往往仍然带着属于少年人的躁动。
而诺朗现在所看到的,连同床上的被子、枕头,书架上的星系模型,桌上新布置好的试验台,所有物品的陈设都自有条理、井然有序,一瞬间他还以为是看见了自己的房间。
学习化学所必须的严谨、仔细,还有研究所需要的好奇心和求知欲,克里斯身上都有,他真的是一个完美的学生。
诺朗对克里斯的印象好到了极点,他将方才的一时心悸抛到了脑后,迫不及待地对着克里斯开始了讲解。
***
送走诺朗,克里斯关上房门,从床底下拖出了一箱子画具。
他哼着歌,把画架搭了起来,天气依然很好,阳光从落地窗外斜照进来,在墙上拉出了长长的黑影。
直到云层渐密,克里斯终于完成了自己的作品。
粗糙的画纸上是细腻至极的笔触,一点点勾勒出了一个长发青年的背影,修长的身形、宽阔的脊背、陡然收紧的腰线被裹在雪白的长袍下面,没有正脸,从银发中露出的一点耳尖却泛着微红,甚至细看之下还能看到一点隐约的汗珠。
“诺朗……”
克里斯盯着自己的画作,想到的却是刚刚诺朗在自己的身边说起化学原理的样子,他几乎是用尽了全部的克制才控制住自己没有露出痴迷的神色。
他摊开手,先前因为过分攥紧留下的指印还在。
不急,不急。
克里斯整理起自己的袖口、领口,确认一切都像诺朗平时一样规整而完美,他拿起刚刚用过的画笔,在诺朗雪白的长袍上添上了几笔红色。
血色的丝绸渐渐缠绕上银发青年的身体,欲念染上圣洁,被窥伺的羔羊已经站在了深渊之上。
***
“愿主饶恕我的罪……”
诺朗孤身一人,站在教堂的忏悔室里。
黑暗的房间里只有一盏微弱的灯火,据说这样的环境会让人敢于直视内心的罪恶。
诺朗忏悔着,许久,有些无力地松了握紧胸前十字架的手,撑在了桌板上。
他已经不是第一次来忏悔了。
从几个月前到克里斯家里给这个单纯的学生上课开始,他就发现自己越来越多地将目光放在克里斯身上,那是个优秀的贵族青年。
礼貌、友好、才学出众,在他所有的学生里面都算是顶尖的。
他却对这样的克里斯产生了更多的想法。
“主,我忏悔……”
诺朗重新忏悔起来,他好看的烟灰色的眼睛痛苦地合着,眉头紧皱在一起,脸上乃至全身都紧绷极了。
只因为他一遍又一遍地忏悔着自己的妄念,内心却也一遍又一遍地重现着昨天的意外。
克里斯披散在床榻上的金发、那双从干净至极转变为波光潋滟的眼睛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他一遍一遍地看着他,一遍一遍地喊他老师。
那双纤长的手紧紧地挽着他的脖子,喊“疼”的时候会用力地抱紧他,在他背上划出的痕迹也许现在还在。
还有克里斯半睡过去,蹭着枕头喊他诺朗的样子,每一个画面都像是烙印在诺朗的脑海里,让他不安、焦灼、抗拒又难以抗拒。
诺朗忏悔不下去了,他捂住了脸,痛苦地□□起来。
“该死!你们谁动了柜子里的东西!谁敢动我的药!”
中年人愤怒的训斥声从楼下传来,克里斯充耳不闻,裹着浴袍从浴室里款步走出。浴袍在他身上松松垮垮地披着,露出雪白的肩颈上几点鲜艳的红痕。
他来到餐桌前,将剩下的半杯水缓缓地倒进了水槽。
看着水流缓缓消失进出水口,克里斯仿佛回到了昨天诺朗喝水的时候。
他毫无防备地扬起头吞咽的样子,他讲着讲着低头看向他的样子,他难以自制地朝他伸出手时的样子。
克里斯回忆着诺朗从隐忍变为疯狂的神情,勾起了嘴角。
一直、一直像那样看着我,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