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7年11月24日的上海租界苏家公馆里,陈泽手捧着一束向日葵,小心翼翼的敲响了苏璟言书房的门,“苏少,花店让人送来一束向日葵,还有一封信。”
顾安然天气冷下来就喜欢看向日葵,是整个顾家都知道的习惯。
这个习惯仿佛是在崔琦安去世之后养成的,苏璟言的眸子黑如墨,晦暗难明,深不可望。
崔琦安是在三年前病逝的,1934年的北京冬天,下雨又下雪。天冷的出奇,顾安然的哭声让整个顾家动容,顾家的悲戚让整个北京城都落了一层的霜。
崔琦安在1933年的北京春天出去郊外踏青之后,回来一病不起,药石无灵。甚至就连道士和尚都请了,还是没有一点的办法。
崔琦安日渐消瘦下去,只剩下一堆皮包骨的时候,顾荀毅终于放弃了,他拍了拍顾安然的小脑袋,沧桑的眼睛里有几滴清澈的泪,看着自己的结发妻子,终于还是不忍心,眼泪一瞬间落地,砸出一滴小水花。
顾荀毅沧桑的声音开口说道,“安然,让你母亲去吧。”
顾安然彼时十五岁,脸上还带了一点婴儿肥,眼珠子里揣满了泪珠,倾国倾城的模样让人看了都有些于心不忍。
她倔强的咬着唇,摇了摇头,泪珠子随之顺着下眼睫毛划过脸庞,只留下一串未干的泪痕,“不,爹爹,还有办法的,还有办法的。”
“娘亲只是出门踏青啊,她怎么可能会死呢?哪有人出门踏青会死的呀?爹爹,我们不要放弃好不好?”
眼眶红彤彤的,神情倔强的让人打从心底觉得难受,顾荀毅看着崔琦安消瘦又痛苦的模样,若非不得已,他怎么忍心让崔琦安离他而去?
诚知此爱人人有,年少夫妻百事安。
崔琦安何尝不是他顾荀毅心底的朱砂痣呢?他的痛苦向来不比顾安然少,他一只手掌轻轻的放在了顾安然的头顶,像顾安然小的时候总是和他撒娇要买冰糖葫芦吃。他总是很随和的摸了摸顾安然的头发,缓缓说道,“好,爹爹给你买。”
崔琦安总是在一旁说道,“你就惯着她吧,牙齿吃坏了,说话都漏风。”
故事种种,皆成了过往。
崔琦安的病来的无迹可寻,同时又汹涌澎湃,打了顾家一个措手不及,经过一年的时间,崔琦安都没有安康,反而是更加的消瘦,顾荀毅的声音有种令人平静下来的稳重,他徐徐开口,“安然,你娘亲有了你之后,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了。”
崔琦安紧闭着双眼,但是顾荀毅仿佛知道崔琦安其实什么都听得见,他的眼眶一红,闭了眼,声音有些哽咽,“你和你娘亲说说话,让她走的安稳一些,不要再担心我们爷俩了。”
1934年12月31日夜晚,崔琦安去世,到底没有撑过那一年的新年,从此以后,顾家再也不过新年。
人人家门喜庆,鞭炮连连。
只有顾家白稠装饰新年,连一个笑容都没有。那一年的北京新年,家家户户不放鞭炮,说一句话都可以让整个北京城抖上一抖的顾家因为崔琦安的死大伤元气。
所以,才有了后来的苏家吞并顾家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