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这样——
他决不允许。
红痕若隐若现,好像下一刻就要活了起来,犹如蔓藤即将盛放娇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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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自柔回到周府,阮娴和周庆瑞一同迎了上来,脸上写满了担心。
“柔儿!”阮娴着急地上前一步,握住她的冰凉的小手。
“爹,娘。”周自柔虚弱地喊了人。
“娘都听说了,人没事就好。”阮娴一颗心堪堪落地,还有些后怕地咽了咽口水。
周庆瑞绷着脸。
他实在是想要斥责两句,可女儿满眼的水光,看着已然是可怜极了。
周自柔望着他,脸蛋皱成包子:“爹,女儿错了。”
周庆瑞也实属是下不去重话。
周自柔被忙不跌送回房间。她蜷缩在被窝里,将自己的身体挤成一个虾的形态,仔细一看,她脸色惨白,额头还有冷汗。
白天阮娴叫来大夫,开了点药。
“小姐是受了惊吓,并无大碍,不要打扰她,服下这一剂药,再好生休息一夜便好了。”
“多谢大夫,我送你。”
下人熬好药,阮娴亲自照顾周自柔服下,而后擦了擦她满头的密汗,又仔细地捻上被窝角,关上门不许任何打扰小姐休息。
一直到深夜。
周自柔唤连枝,眼皮重得抬不起来。
连枝就在她床前:“小姐有何吩咐?可是要喝水?”
她点点头。
周自柔口干得很,连枝扶着她起身。
“还有吗?”喝完一杯,她舔舔嘴唇,意犹未尽。
“自然是有的,小姐等一下。”连枝又忙去给她倒水。
已是半夜,今日是初秋的头一天,入了秋气温骤降,外头风儿呼啸。
周自柔看着窗外,深蓝色的天空像一块幕布,有星星点缀,今晚无月。
周自柔不确定地说:“连枝……外面那是不是有个人。”
横七竖八的树枝将天空划开成支离破碎的几块。树底下站了个人,穿着灰色衣服,要不是周自柔看得仔细,都看不出来。
“看这身板和气质……”连枝打量,回头看小姐:“十分像是裴公子。”
周自柔陷入沉默。
“小姐,”连枝不知今日之事,天真地问,“要奴婢让裴公子进来吗?”
周自柔垂下眼:“不用了。”
过了三秒之后,她吩咐道:“你回去睡吧,我好多了。”
连枝说是:“小姐有什么吩咐,一定记得叫奴婢。”
“吱呀”一声拉开门,连枝抬起脚迈出去,即将关上门。
周自柔又开口:“你叫他也回房休息吧!晚上容易着凉。”
~
裴盏站在檐角下,看见她的视线看了过来,因为紧张而绷紧的下颚,喉结忍不住上下滑动。
裴盏忍不住升起一股渴望。
她……是不是还没有……完全放弃他?
他一直看着她,看见她往这里瞥了一眼,接着眉心一跳,她又移开视线,像是在看一个她已经毫不在意的东西。
接着,连枝走过来,说小姐让他回房休息。
裴盏的心倏然凉了下来,浓密的睫毛颤个不停,一双眼睛又黑又沉,像是受了湿气。
脸上的红痕在低温下似乎更明显了些。
“小姐她在做什么?”
连枝被他沙哑暗沉的声音惊了惊,随即道:“小姐刚刚睡醒,喝了水,现下正躺着,待会儿可能要画画吧。”
小姐睡不着的时候就喜欢画画。那些画都是连枝看不懂的画风,虽然怪异但却给人一种单纯的美好。
连枝走后,周自柔终究没忍住抬起头,再次望向对侧的檐角。
那里空空的,人已经没了。
她松了口气,暂时实在是不知道怎么面对裴盏。
周自柔躺在床上,睁着眼睛就是睡不着。干脆爬起来,敷衍地套上鞋慢腾腾地蹭到案几前,抽出一张白纸。
毛笔沾上稠浓的墨汁,一笔一笔在纸上勾勒出一个小小的卡通人物。漫画版的裴盏眉眼依旧带着冷然,只是稚嫩的描写方式让他变得有些可爱,像个傲娇的大别扭。
周自柔停了笔,她怎么又画裴盏了?
烦闷之时,窗外狂风大作,吹翻了案几,卷着那张画有卡通人物的纸往外飞去。
“诶——别跑。”周自柔急忙站起身,身子往外探去,却捞了个空。
宣纸在空中飘荡,左右左右,最后慢悠悠地落在地面。
一个身影站在窗外走廊,弯下身,捡起地上那张纸,乖巧地递到她面前,黑润的眼珠望着周自柔。
周自柔神情一滞。
周自柔措辞宛转:“裴盏……你怎么还没有回去睡觉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