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内心冷笑,这般作态是开始要离间我和丹阳了吗?
丹阳听闻叶嬷嬷言辞,神情间显出些惶惶不知所措之感,她本就性格内向,不爱言语,因为童年的不幸更是缺乏自信。叶嬷嬷这一番话,糊弄我是糊弄不了,但是对丹阳打击不小。
“你二人这些年来素是交好,怎地苏绮日常也不教一些伶牙法子与你吗?所谓居移气养移体,这么多年丹朱你长进可是不大。”
丹阳愈发不安起来,我感觉指尖脚尖针扎一般不适,你个老虔婆把一后园子幼龄女孩跟大逃杀似地放一起,还指望她们自己心理健康做事周全好给你挣来大钱,一把算盘打的震天价响,真是不要脸到极点。
我正待启齿应对,丹阳忽然提气抬首说道:“母亲,女儿前几日排演‘白纻长行舞’时有词道‘哀乐各随人心兮有变则通,妍与姝兮各显造化之功’,丹朱确不如苏绮聪敏慧达,但这些年也省得些人情道理,定不会辜负母亲的栽培。”语毕,她前面的不安如春雪般了无痕迹消散,眼底一片平静与容和。
叶嬷嬷凝滞一秒,点了点头。
“是妈妈我言重了,你确是长大了不少。你有这般应对,我也便放心了,能蹦到书寓上,都是青溪河尖尖上的人,那些掐尖的大人们可不似妈妈我这般好应对,若你连我都周全不了,如何能应对得了这些大人?你的怯态得要留到红`床`上才好,厅堂上必须从容雅致方能长久得心。”
丹阳听到叶嬷嬷这赤`裸`裸的话,脸微红了一下,一个标准的屈膝谢礼后淡然站定。
叶嬷嬷转眼向我,眼神一片清冷。
“你仗着口齿伶俐素来主意周正任为使性,但前些年好赖是个稳妥不出错的。这些年还是我纵得太厉害,愈发地不像话,生生地给我闹出多少事端来。”
我自知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迅速行了一个告罪的礼数,屈膝在地,不再多发一言。
“女人是得聪敏慧达,但是却不可思虑想头太多,想头太多,那便是痴心妄想,会遭大报应的。我青溪河上的女子,更是要比那良家子多一份柔顺可人的心气,否则哪个大人会喜欢?”
我点头称是,脸上不敢露出丝毫不快。
“你护爱丹朱也是个好的,但是总有一天你们要各自领牌各走各路,你还能替她把日子过了么?你挡她前头不让她迈步,你是要害她么?再有我但凡一句,哪怕不轻不重,你都有十句等着我,你这是忤逆啊,忤逆也便罢了,谁让你们都是我如身上亲肉一样的宝贝,可你这野心熊性的,冲撞爷们儿那可如何是好?你要知,你再得脸,也只是一个青溪河的婊`子罢了,大人就是大人,你即使有那造化登了高枝儿也要切箴磨规,伏小做低,万不可有僭越的心思。”
她那一句恶毒的语言,激得我心绪翻涌,我努力维持着谢罪的姿势,不敢松懈半毫。
叶嬷嬷见我柔顺乖巧,便不再骂我。
“起来吧,妈妈话是重点,但是怎么会不是为了你们好?想我在这地界上挣巴着也有几十年,眼里手边心上过了多少人多少事,才合出这些肺腑之言,你们要省得好歹。”
我起身,同丹阳再度屈膝谢礼点头称是。
“行了,便随张妈妈去罢,今儿不用功课,绣雯昨个回馆来我这里请安,她近来踏实沉稳不少,你们姐妹们要多在一起说说话才好。”说完这话,叶嬷嬷眼珠子逡巡在我和丹阳身上。
我和丹阳再三拜,由张妈妈带着走出了千秋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