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坐到后面去,没再说话。
两人坐到了车站,然后转车,到另一个镇子沪水。她小学,初中都是在这里上的,可惜后来没读高中。客运站遇见的那两个女孩家也在沪水隔壁的镇子。
到了沪水就可以去客运站坐车回小湾镇。
马蹄见到客运站的建筑,微微舒了一口气。
陈桂花一直沉默地站在女儿身边,谨慎小心,坚决不给她增添一点麻烦。
“咱们坐车回去就好了。以后在小湾镇,我在餐馆打工,你可以去当里头的清洁工,老板娘人很好,活也不重,钱虽然不多,但肯定够我们生活。等到时候咱们攒多一点钱,在镇子里买个二三十平米的小房子,以后我们就有家了……”
陈桂花点头,眼睛里带着对新生活的渴望。
终于有一天能彻底离开那个小山村,马蹄心里说不出的舒畅。两人正往客运站走着,忽然路边一个打扮得流里流气的三四十岁男人凑了过来。
“哎?这不是马蹄吗?你不是要嫁人了?”这男人也是陈大伟的狐朋狗友,马蹄认识他。
马蹄脸色没有变化,道:“你胡说什么?”
男人想起了什么,讪笑:“哦哦,没有没有,说错了。你这……跟你妈是要干嘛?”
“我回家看看她,她送我去搭车,关你什么事。”马蹄语气又尖又利,像把锋利的小剪刀。
这男人也熟悉她,知道这个小丫头脾气不好惹,嬉皮笑脸了两句就走了。
走到了路边馆子,忽然拍一下自己脑袋。
“嗨呀,糟了。她不是知道了吧!”他连忙打电话给陈大伟,陈大伟的手机一直无法接通,之后打给了陈威。陈威还在家里睡觉,一听到这个,连忙爬起来跑到了陈大伟家。
“陈大伟!陈大伟!”
陈大伟家门用锁缩着,只听见里头他喊着:“救我,救我,死表子把我绑起来了!她跑了!肯定是昨天给她听到了什么,快,快找人抓住她!”
“快点。”马蹄拉着妈妈跑进客运站,飞快地买了张票。
去小湾镇的票还得半个小时,她焦虑地等着。
等到上车的时候,这才放下心。
母子俩上了车,屁股还没坐热乎,只听见底下一阵闹腾。
“不准走不准走,我们找人!”
马蹄心里咯噔一跳,抬头望去,一群男人一辆车一辆车地拦着。为首的那个是当地有名的放贷的头子刘武,陈大伟欠了他一大笔钱,他肯定是收到了消息来抓她的。
“啊啊……”陈桂花也看到那群人了,焦急地看着她。
“这车估计走不了了,我们先走……”马蹄和她偷偷从后门下车,往后面绕出去。
眼见快要走出他们的视线范围,忽然有人喊了一声。
“在那里!刘哥!那女的在那里!”
……
两人直接被揪回了村子,脑袋被摁在地上,几个男人踹着打着,在门口一阵围殴。
“妈的,打死你!”
“臭不要脸的贱货!臭女表子!贱人!翅膀硬了就敢跑了是吧?打!打不死你!打断你的两条腿,看你还跑不跑!”
“阿巴阿巴阿巴!”
“死哑巴,你也是个贱货,赶跟她一起跑。今天跟她一起跑,明天是不是要找个野男人了。贱人!打不死你!”
“陈大伟有本事你就打我!你天天打老婆,没用的怂货才会打老婆!”
“好好,我打不死你,贱人!”
“阿巴阿巴阿巴……”
马蹄滚在地上,被陈大伟几人踹断了胸口的肋骨。
陈桂花想抱着她的头,想护着她,被她拦住,压在了身上。
她的裸露出来的胳膊和腿都青青紫紫,淤青发肿,徒劳地用手护着自己的脑袋,一只手也骨折了,无力地垂在一侧。
她们在门前被围着的男人们辱骂殴打,在泥巴地里翻滚,擦得浑身都是灰。哑母大声地叫着,喉咙也叫嘶哑了,村里的人站在周围看好戏,没有一个上前帮忙。
陈大伟还没打够,抄起门边的棍子还要上手。
陈威拦住他:“不能再打,打出了毛病,许老二不要了。”
刘武在一边抽烟说:“别打脑袋,打不死就行。这丫头片子骨子野,不打狠了不听话。我已经打电话叫了许老二过来,打得半死丢给他,正好反抗不了。不然他四五十岁的老骨头,小丫头反抗起来,没准他还搞不过。”
得了刘武的准话,一肚子气还没出完的陈大伟一张脸无比狰狞,手指攥着棍子朝拥蹙在一起的马蹄两人走去。
马蹄满心绝望,闭上眼睛,抱紧了母亲,两人紧紧相拥。
“下面围殴妇女的群众,请放下你们手中的武器,请放下你们手中的武器——”
“下面围殴妇女的群众,请放下你们手中的武器,请放下你们手中的武器——”
“下面围殴妇女的群众,请放下你们手中的武器,请放下你们手中的武器——”
忽然一阵急促的广播声从天上传来,伴随着机翼搅动空气的轰鸣声。村民们恐惧震惊地抬起头,发现头顶已然盘旋着七八座直升飞机。播音声就是从飞机里传出来,穿着黑色迷彩的军人探出头,手里黑色的木仓对准了刘武等人。
马蹄怔怔地抬头,中间一座飞机缓缓下落,机翼带动的旋风吹得树叶哗啦。
随即一辆辆鸣笛着的越野车也驶进的村里,停在空旷的土地上。门打开,黑色迷彩的军人纷纷下车,包围了他们所有人。
这样的阵仗下,所有人都被镇住了,惶惶然地望着,刘武等人也都站到了一起,高举着双手,面带恐惧,像瑟瑟发抖的鸡崽子。
在所有人的目光中,中间那座直升飞机离地面已经很近了。
那片的人都畏畏缩缩退开,恰好留下一大片空地。
仿佛等不及,直升机门哗啦一下被推开。一个身穿黑色迷彩衣的女人探出头,而后一道霞光中的鸿影一般,一跃而落,跳了下来。
马蹄大概永远无法忘记那个场面,她平凡的十八年里,随着这一抹夕阳霞光下跃入人间的鸿影,未来彻彻底底拐上了另一条路。
跳下来的女人站直身子,一米八的傲人身高,紧身迷彩衣包裹得前凸后翘,领口随意敞开,熟蜜色的肌肤和清晰可见的锁骨暴露在空气中。
一张脸蛋更是马蹄只在电视上见过冷艳生辉。
深邃的轮廓,锋利的眉,长而挑的眼睛,嘴角噙着一抹肆意妄为的笑,一股由内而外散发出的强大气场,摄人心魄。
她撩开脸上的发丝,环视一周。
“就这几个歪瓜裂枣,还算是黑\恶\势力?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