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晚,慕悠悠每隔个把时辰就用温水替君子期擦拭一次。
君子期一开始还闹别扭,到后面热度又上来,再次陷入昏沉状态的时候,可就只能像是一个洋娃娃似的任凭摆布了。
好在这样的坚持总算是起了效果的,到早上的时候,他虽然仍旧发热,但是热度却已经不像半夜里那么的惊人了。
熬了一夜,慕悠悠实在是撑不住了,缩在床尾,打算稍微迷瞪一会儿就去煎药。
可她实在是太累了,这一迷瞪,就控制不住的睡了过去。
浅眠中的君子期,莫名觉得有些憋屈,他的腿都没办法伸直。
眯着眼睛,抬头一看,就见慕悠悠像只虾米似地缩在他脚头,嘟着嘴巴,睡得正香。
他看了半晌,极其缓慢地眨了下眼睛,然后,默默地往床里侧挪了一些,重新睡下。
……
出了一身的汗,君子期再次醒来时,感觉自己仿佛是刚刚从水里被捞上来一样。
外面阳光正好,麻雀在枣树上叽叽喳喳,院子里传来两个人低低的交谈声,他听不真切,心头恍惚,仿佛自己被隔离在了尘世之外。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很不喜欢。
心里面儿越不顺遂,这床啊,也就越躺不住。
胳膊肘撑在床沿边儿上艰难地起身,腹部的伤口果然提出了抗议,疼得他身子发虚。
然而这并不能阻止什么,稍微歇着喘了两口气之后,君子期一鼓作气坐了起来。
冷漠的视线落在靠窗边的桌子上,他穿上鞋,慢慢儿地走了过去。
双腿沉重地像是灌了铅,可是脚下却像是踩在云朵上似的,飘飘忽忽,总感觉没有落到实处。
从床边走到桌边,短短的距离,却仿佛过了许久许久。
拿起茶壶倒水,杯中水才到了不到一小半儿,他的手腕儿居然就已经开始使不上力。
心情瞬间再次跌倒谷底,君子期将茶壶重重往桌上一搁,伸手去拿茶杯。
然而手腕脱力的后遗症立刻就显现出来了,他的手指颤抖得不停使唤,“啪——”茶杯在地面上摔个粉碎。
垂眸看着这双颤抖的手,君子期慢慢儿的,用力的,咬住了唇。
院子里响起跑动的声音,紧跟着房门被推开,慕悠悠急急忙忙地冲了进来,“怎么了?”
君子期立刻放下双手,腰杆挺直,神色冷漠。
慕悠悠的视线在摔碎的茶杯上面一扫而过,一句也没多问,快步走上前去,扶住了他的胳膊。
“先回床上去,你要实在不愿意躺着,我找东西给你靠着这样总行了吧?”
“嗯。”君子期低低的答应了一声,身子也不由自主往慕悠悠的方向依靠过来。
慕悠悠诧异地抬起头来,愣愣地望向君子期的侧颜。
君子期微微低下头,望着脚下,清隽冷漠的神色之中有些不自然的感觉悄悄地溜了出来,“怎么不走了?”
“哦,走的,走……”慕悠悠已经习惯了自说自话,以及君子期别扭中的默认了,他突然间态度变得这么好,她反而有些不能适应,“慢点走吧,你的肚子还疼么?”
“……有点。”
“哦……”
……
从西边儿屋子里搬来两床棉被,全都堆在了床头。
“来,靠着试试看,要是还不够的话,我再去拿两个枕头过来。”
君子期捂着腹部慢慢儿往后靠在了被子上。
慕悠悠在一旁打量着他的神色,“舒服吗?”
君子期没说话,只轻轻点了下头。
慕悠悠缓缓地露出了一抹姨母笑,要是早这么听话多好啊。
打来温水给他洗脸漱口,又搬了张凳子放在床边儿。
“我把茶壶给你放这儿啦,渴了就自己喝。”
君子期低垂着眼眸,微微颔首,看起来真的是乖巧极了。
慕悠悠心情愈发的好了,连带着胆子也越来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