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本来是我依附于他人,我的命,又岂能我自己决定?太太算对我客气的了。”玉梅应道,“从明天起,我便是陆澧兰,从前的事,入了宫门,休要再提。”
入宫的时日到了,玉梅梳了一个略成熟的发髻,戴了华美的珠花——是沅芷送的,以及那支梅花簪子。
澧兰上了马车,通过漫长的一段砖石路,进了宫门。接应的女官扶澧兰下了车。澧兰和芸儿蘅儿随女官步行到了寝宫。
宫门上方赫然写着“昭庆宫”三个大字,穿过宫门,绕到偏院,方到了澧兰的寝殿春华殿。春华殿的宫人们早已候在殿门外,澧兰刚走过去,宫人们便行礼道:“给陆御女请安。”
入了殿,只见对着门的一张檀木桌上摆了一只天青瓷瓶。绕过屏风,便是休息之处。此处邻窗设床,临墙设榻,床榻相接处置一青铜双鸭香炉。香炉里刚焚上按花蕊夫人香方调制的香,青烟袅袅,沁人心脾。“摆设倒是古朴雅致。”澧兰赞道。蘅儿整理起衣服钗环等物。澧兰坐在几前,听主事太监福兴介绍入宫后的各项事宜。主事太监约摸四十左右,眼睛里有彤红的血丝,可见他在宫里少不了操劳。
“陆御女入宫之后尚未歇息,请御女休息片刻,待日落时分,讲宫廷礼仪的宫人会前来教习。今日暂不拜见陛下与皇后娘娘。”福兴道。
“有劳公公了。”澧兰笑道。
“能伺候御女是奴才的福分。”
“看你尽心,”说着,澧兰便从头上取下一支攒珠簪子,交给芸儿,“这簪子不是什么价值连城的宝物,却也能抵公公吃茶的钱。一点心意,望公公笑纳。”
芸儿将簪子递给福兴,福兴谢了恩便退下了。
澧兰从袖里掏出一块绣了梅花的帕子,略拭了拭额上的汗。这帕子,原是沅芷噙着泪连夜绣的,只希望在澧兰入宫前能送给澧兰,给她留个家人的念想。澧兰上车前,沅芷跑来亲手把帕子给她。姐俩相拥而泣。澧兰把它折好塞进袖里,视若珍宝。
不久,日头落了,暑气也渐渐消散了一些。门外来人通传,说掌管礼仪起居的曹姑姑到了。澧兰将曹姑姑请进殿内,姑姑行了礼,便教导宫内礼仪。徽国宫廷礼仪十分繁琐,但澧兰却丝毫不敢怠慢,她知道,在这皇宫里不能有一步行差踏错,否则将是粉身碎骨的下场。她的一举一动,无数双眼睛在盯着,她无路可退,只能硬着头皮适应这深宫的繁琐与威严。
澧兰逐渐学会了宫中贵人们骄矜婀娜的步态,充满柔情却不失分寸的坐姿。她觉得自己或许慢慢地就和宫里的其他女人一样,美艳、端庄,浑身散发出皇族妃嫔的高贵气质。
第二日,澧兰便前往皇后住所,即朝凤宫。这一年入宫的官宦之女并不算多,仅十位而已,都是才貌双全的适龄佳人。到了朝凤宫,宫女引着新进宫的御女们,到了殿里。皇帝坐在正前方,太后与皇后、淑贤二妃坐在两侧的红木椅子上。
御女们同时行大礼拜了皇上、太后、皇后以及各妃嫔。
皇后和太后笑了笑,让她们起来。淑妃则像不自在似的,不停地用帕子擦着嘴角,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皇后的镂金香炉,不肯看御女们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