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思语和六皇女的事情发生之后,宫里面的人对此事议论纷纷,尤其是对这些年华正好的伴读,宫人们背地里说些什么难听话的都有。 沈青禾自知往日里,宫人们早在背地里议论他和太女的事情了,这会子不知道那些人又在背地里要怎么编排他呢,他每每在后宫中行走时,他都有察觉到宫人们偷偷打量他的目光,那目光不怀好意。 所以,这两日无论是在上书房还是朝阳殿内,沈青禾都有意的避开太女殿下,不料这日却被太女殿下给堵住了。 “你这几日怎么都在躲着孤?”太女殿下挡住了沈青禾要去的路,她眉头紧锁的望着沈青禾。 沈青禾知道太女殿下来了朝阳殿后,他便想着躲出去,去哪里待一会都好。可他没有想到,太女殿下只是在安平公主那打了一个转,便在他要出去的角门前等着他了。 沈青禾低着头,眼睑微垂,他突然被太女殿下堵住去路,正不知道如何是好呢,又听太女殿下的声音有些微怒,他只好如实的回答。 “最近大家都在议论六皇女的事情,他与我昔日又是好友,我怕……”沈青禾在往下正愁怎么措辞,才能把过错都揽在自己的身上,却没想到太女殿下一下子的就明白了他的话,并把话接了过去。 “你就是心思太细腻了。”太女殿下得知沈青禾是怕连累了她的名声,才一次又一次的躲着她的,她便笑了:“他们不敢议论孤的,如果有人胆敢说你,你就来告诉孤,不用怕的。” 沈青禾并不愚笨,他此时听太女殿下这样讲,他心里十分的清楚太女的意思,可是他脑海里浮现出的那个人却不是她。 沈青禾依然低着头,他知道只要太女殿下没有明说,他就没有资格去说什么。 太女殿下极有耐心,她说完话后,便停了口,等待着沈青禾的回话。 沈青禾心知,他若不说点什么,恐怕这事是过不去了,他口中舌尖几动,终于轻轻说了句:“谢殿下的好意,青禾自进宫以来,一直遵循着素以内侍的教诲,从不敢越礼半步的。” 他拒绝了她的好意,却又说的如此委婉,太女殿下心中腾起了一股怒火,可这火气又无处可发泄。她注视着低垂着头,总是一副谦和而恭敬的沈青禾,她拿他没有任何办法,她只得气的甩袖而去。 沈青禾听见太女殿下离去的声音,他心里才松了一口气,他抬头看去,却见太女殿下身边的姑姑不悦的看了他一眼,便也紧跟着太女殿下走了。 沈青禾回到住处后,却和楚玉撞了一个对面。他见楚玉左肩膀上有一些落花,他心里叹了一口气,楚玉刚刚一定是躲在一旁偷听了。 沈青禾想和楚玉说点什么,却见楚玉神情冷淡的从他身边经过,径直的进了自己的屋子去了,沈青禾便也摇了摇头回了自己的房间。 沈青禾昨日和安平公主告假,他要回家待两天看看父亲,本意是为了避开太女殿下,这回倒是不必了,想来太女殿下今日一定是生了他的气,她会好一段日子不会在来朝阳殿了。但回家的行程却还在计划里,沈青禾便开始收拾起东西来。 当他看到自己藏着衣柜里的荷包时,想才起来,这是他为了答谢武容的帮忙,熬了两夜才绣出来的。他也想借着这个荷包去试探一下武容的意思,他现在只知道自己的心意,却不知武容对他又是个什么想法。 沈青禾不知道武容出宫后会住在哪里,他若是回家返回来后在去送东西,便会耽搁好几天,就不好在借着左思语的这个借口了。 沈青禾坐在桌前,看着手里秀着石榴花的荷包。他心想,他若是去了,武容明白了他的意思,会不会觉得他不自重,觉得他们这些伴读就会勾引女人的。 可若他不去,他就这样不清不楚的嫁给太女,他又心有不甘,万一武容也对他有意思,他岂不是错过了自己的良缘了。 沈青禾再三思索,他觉得还是去把荷包送给武容,即使武容看不起他了,也没有关系,她不过是在京城略待几日便回魏博去了,从此以后,她们两个人在也不会相见了,还能叫他死了这份心思。 沈青禾打定主意后,便前往武容在宫里的住所,恰巧那里只武容一人在那,他心里欣喜的走到武容身边。 “哦,你怎么来了?”武容看着脸色微红的沈青禾,见他今日穿的是一件蜜合色绣莲花的衣裙,面庞略施粉黛,倒是衬的他很俊俏。武容心里一叹,他如此打扮而来,可惜姐姐今日不在这里,倒叫他白费心思了。 沈青禾被武容的目光看的不好意思了,他低下头去,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心想是不是打扮的过了,叫她不喜了。他心里这样一想,便生出些埋怨来了,但人已经到这里了,他只能硬着头皮继续了。 “我是来谢谢小姐,前几日的搭救。” 沈青禾声音轻轻的,如果仔细听去又带着点紧张。 但武容不是一个心细的人,她没有发现沈青禾的异样,她只是淡然的笑道:“你们不是来谢过了嘛。” 武容是一个有着侠义心肠的人,她救人并不是为了别人的道谢,只是为自己的心安。 沈青禾鼓足了勇气,望了一眼武容,见她面色如常,他便舒缓了一口气道,“上次是思语谢小姐的搭救,这次是我谢小姐的失手援救,而且上次我们空手而来的,显得十分没有礼貌,所以……” 沈青禾低着头,把荷包高高的举到了武容的眼前,声音有些颤抖的说:“我知道小姐是长公主的爱女,自是衣食无忧不缺些什么的。我上次见小姐的荷包有些旧了,想是这次上京来,准备匆忙没来的急换,所以我前几日绣了一个,如果小姐不嫌弃就收下吧,也是全了我一片心意。” 沈青禾很是紧张,这些话一口气都说了出来,他觉得他的心都要从胸腔里蹦出来了,他举着荷包的手有些颤抖,他不知武容是否会收下。 武容年纪小,平日里又是以习武为主,所以她并不知道一个男人送一个女人荷包背后的深意。她只是见沈青禾这样战战栗栗的样子好笑,她头一次见人是这样送礼的。 “好,那我就收下吧。”武容接过沈青禾的荷包,又看了看自己腰间的那个却实有点破旧了,顺手便把旧的换成新的了。 沈青禾欣喜若狂的看着武容这一连续的举动,高兴的他眉梢眼角都是笑意,他迫不及待的等着武容接下来和他说的话。 武容换完荷包,见沈青禾还站在这里,她突然想到了沈青禾的来意,她指了指屋子说,“要不你进去等?” 武容从小见过太多的儿郎接近她都是为了更好的接近她姐姐,所以武容心里便一直有一股这样的执念,她以为沈青禾来是看她姐姐崔思的。 沈青禾见武容接了他的荷包,又见她亲手系在了腰间,这会却又像个没事的人一样,沈青禾忽然弄不懂武容到底是何意了。 武容见沈青禾只是看她,并不说话,她只好又道:“我姐姐要好一会才回来呢,你在这里等,人来人往的叫人看见不大好的。” 哦,沈青禾听武容这般真诚的话,气的只想剁椒,她没有明白他的意思,这人怎么这般蠢笨啊。沈青禾气的直想转身就走,但又舍不得这次的机会,正不知道怎么叫武容明白时,便看一个宫人捧着一摞衣服过来。 “武小姐,你的衣服已经做好了。”宫人把衣服拿到武容的跟前给她瞧看。 武容见她打猎时要穿的衣服这么快便送来了,心里感叹道这宫里的人手艺就是不一般啊,她此时兴奋的只顾拿着衣服比对了,倒是忘了一旁的沈青禾了。 沈青禾见宫人送来的是打猎时穿的便装,可这会子宫里并没有这个活动啊,他疑问道:“武小姐,这是要去打猎?” “好看吗?”武容把新衣服披在身上叫沈青禾看,她见他点了点头,才又说:“明日约了几个人出宫打猎去。” 沈青禾脑子快速转了一下,他心里乐到机会这不是来了,他要在试她一试,这回说的直白些,定叫她明白自己的意思。 “我明日也要出宫去,可否能和武小姐一起去打猎?”沈青禾问道。 “好啊。”武容很少见男子喜欢狩猎,她见沈青禾向往的神情,觉得这个男人果真是与众不同,又想到人多热闹,她便痛快的应了下来。 “那你可有适合的衣衫?”武容看着沈青禾一身裙衫,她指了指宫人手里的衣物问道。 “我明日去哪里和武小姐汇合?”沈青禾看见武容坦荡的神色,便知道她又没有理解他的话,他只好先作罢了,来日方长,至少她不讨厌自己就是了。 京城,寒凉寺 离会试的日子越来越近了,许多有女儿此次参加考试的人家,最近都会赶往寒凉寺来烧香许愿,愿自家孩儿能金榜题名。 京城历年来有一个传统,每三年的大比,各家有适龄儿郎的人家,这一年都会留意这些中了举的进士们,好为自家儿郎选一门好婚姻。 所以,这一年,适龄儿郎也会来寒凉寺烧香,希望佛主能赐自己一个好姻缘。 这日,京兆尹的儿子梁惠携自己的小厮四九也来到了寒凉寺,他们两个人烧完香后,又在姻缘树下挂上了自己的心愿,便打算离开了,没想到此时天却阴沉了下来。 “公子,你找一个地方避一下雨,四九这就去租一辆马车来。”四九看了看天气,恐是不能走路回去了,他忙嘱咐好他家公子,便跑去租马车了。 寺庙里人多,此时又见天要降大雨,人们都慌乱了起来,大家挤挤攘攘的到处寻地方避雨。梁惠被大家挤到一个院落,这院子里一间能避雨的房子都没有。 梁惠又不想在挤回去了,他便一个人挑人少的地方走,希望能寻一个暂时躲雨的地方,他就这样无意的闯入了严淞在寺庙里借住之处。 梁惠见一个院落清净无人,他便大着胆子进去了。他一进去便后悔了,因为院子里正有一个人正在背书。梁惠心想此人一定是要参加会试的人,自己这样进来是不是打扰人家读书了。 可是,没等他转身离去呢,天便突然下起了瓢泼大雨,他举起衣袖来遮雨,不知是进还是退的好。 “公子,如果不嫌弃,进来在廊下避避雨吧。”严淞见天突然下雨,忙把书揣到怀里,跑到廊檐下避雨,便看见一位公子站在院门处不知所措。 梁惠望去见严淞朝他招手,雨越下越大,他没有别的办法,便只得过去先避了雨再说。 “打搅了,我小厮去租马车去了,一会雨小一点,我便离开。”梁惠道谢。 男女大防,严淞为保护梁惠的名誉,便在也没有说话,只是寻一个角落继续读书。 雨越下越大,哪里有要停的趋势。 梁惠心急的站在廊檐下等四九,见他总是没有寻来,雨又如此大,他也出不去。他看向严淞,见她背对自己在一旁读书,心知她是为了他的名节,心下大为感激。 “公子,公子,你在哪呢?”四九租了车回来不见他家公子,他只得冒着雨到处寻找。 “定是我的小厮寻来,多谢小姐的地方,我这便去寻他。”梁惠听见四九焦急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他用衣袖遮住头,便跑进了雨里。 “公子,且等一等。” 严淞见这雨下的大,这公子这样跑出去,回家必会大病一场,她回屋取了伞追了过去。 梁惠回头,见严淞拿着伞追了过来,她把雨伞递给了他。 “雨太大了,公子拿着它挡雨吧。” 梁惠此时才看清严淞的长相,他见她五官端正,眼神冷冽,俨然一副正人君子,他才放心的接过了雨伞。 “不知小姐名讳,我到时候怎么把伞还给小姐。” “你到时只管来寒凉寺,和守门的尼姑说,这是严淞的伞就可以了。” 此刻,两个人还不知道,她们的缘分是因这一把伞而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