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平林家果然住得不远,也就是走上个十几分钟的样子。 我家小区的配备是一条水深危险切勿靠近的小湖泊,顾平林家的是一汪可尽情撒欢的游泳池。 其实,差别也不是特别大。 “茶还是果汁?”顾平林把我领进屋后便走向厨房,他一派悠闲地取下一玻璃杯,转头问我道。 我站在玄关处,想着人家就客套了几句所以我也不能不识趣,便回道:“不麻烦了,我拿了身份证就走。” 顾平林将手探进柜子的动作一滞,接着拿出一瓶矿泉水,往杯里到了一些,然后边喝边不紧不慢地上楼。 我忽然觉得一句歌词写得真是好:我们不一样. . . . . .人喝个矿泉水都是得倒进杯里喝出一种伏特加的feel来,而我基本上都是仰着脖子往嘴里灌。 顾平林应该是上去拿身份证了,留下我一人站在这里,忽然觉得有些凉,哎,这屋子装得跟块长生板儿似的的能不凉吗,听说学考古的少说也得了解下风水学,但我这么一打量,顾平林完全没学以致用啊。 没多久,顾平林就拿着身份证下来交还给我。 “真是麻烦你了啊,多谢。” 顾平林手插兜看着我不说话,难道是我表现得还不够真诚,嗯,估计是在等我废话少说赶紧走人。 “那个,那我就先走了。” “我送你。”顾平林眼一抬,长腿一迈,便走过去打开门。 我心里很疑惑,他怎么忽然讲起礼数来了? 当我们走回度凤楼的时候,发现章庸已经等在那里了,他一看到我身后的顾平林就是一愣。 我摸摸脖子,顾平林这人傲慢起来就特别不礼貌,这礼仪周全起来吧又特别没眼色,搞得我真心尴尬。 他目光凉凉地看着章庸,下巴微抬,我想他两都是北大的,难不成有什么过节,比如抢过同一食堂的排骨。 “嗯,我朋友来接我了那我就先走了,今天真的谢谢你。”我拉着还想等介绍的章庸就走。 还看,还看,你两再对眼下去难不成还能像雄孔雀那样开个屏? 上车后,车慢慢起步开远,我无意识地往后视镜上一瞥就看见顾平林立在街边的身影。 肃肃如松下风,高而徐引,自带一番清傲。 他面无表情,甚至有些冷,但随着渐行渐远,样子便模糊不清了。 “他是?”章庸问道。 “哦,我前男友。” 章庸一脸的不可置信,他这一脸的不可置信成功地伤害到我,这人果然是凭本事单到奔三的。 “那你两现在是. . . . . . .要复合?” “怎么可能?有些坑我摔进去一次就不会再摔第二次。” 有的时候我真觉得,人生真像一团绳索,当你取下一头便能牵扯出以下种种。 曾枝枝办的小语种机构在一家小区里设下一点,听说已经装修完了,这天我便过去看看。 刚进去便看见客厅里立着一高挑美女和一个保洁阿姨。 阿姨正哼哧哼哧地使劲拖着地,美女手叉腰不时指指这边再指指那边:“哎呀,不行,你看这里还是脏的. . . . . .” 最后,美女实在忍不住了,她一把抢过拖把,亲自上阵拖起地来。 阿姨在旁看着美女动作,随后惊叹道:“呀,妹子,你这地拖得真干净,以前做过啊?” “. . . . . .” 美女一身白色长裙外套蓝色大衣,长发披肩,她把拖把塞回阿姨手里,挥挥手让她去里面房间打扫,估计是想眼不见为净。 阿姨走后,美女转过身来面对我,眉毛高挑,浆果色唇妆。 看到她正脸的那一刻,我一阵恍惚,失魂落魄,然后回忆纷至沓来。 徐朝雨 当年被我成功发展成闺蜜的情敌。 想当年,这可是一个完全可以与顾平林互相祸害的人物,心高气傲,跋扈嚣张。初见时,一听到她的名字我就反射性吐出一句:“徐朝雨,渭城朝雨浥轻尘。” 徐朝雨这小姑娘不落人后,立马也蹦出一句:“姜小白,那不是晋文公嘛。” “. . . . . .” “晋文公是重耳. . . . . .” 就这样这位姑奶奶不仅没能够在第一时间贬低情敌反而暴露了自己的短板。 你们说说看,这一般想要第三者插足的不是都该恪尽职守地跑顾平林面前表演身娇体弱易推打吗,但徐朝雨也是个很有性格的人,她特别喜欢往我跟前凑,就跟那孔雀开屏一样老向我展示她身上的优点。 徐朝雨和顾平林是一个军区大院里长大的,俗话说的青梅竹马,她这颗小青梅可一直都等着顾竹马来摘呢,哪成想人竹马滴溜溜遛了。 为了向我显示她与顾平林的亲厚,徐朝雨会故意跟我讲些我不知道的事,比如:“诶,你知道顾平林为啥叫顾平林吗?” “额,平林,朝雨,你们两家父母玩儿配对来着?”关于这个问题我还是很感兴趣的,于是我立马凑过去问道。 徐朝雨抛了个白眼,幽幽说道:“我倒是想啊. . . . . . .事情是这样的,顾平林他妈姓顾,他爸姓林,顾,平,林,明白了吗?”说完她便向我一顿挤眉弄眼。 我微张着嘴,感觉有什么东西破灭了,我一直以为顾平林的名字是取自“回首亭中人,平林淡如画”呢,哪成想啊,背后的真相如此具有生活气息。 在与顾平林好的那些时日里,我和他的朋友处得都还算不错。本来情敌相见应当分外眼红,但是当我和徐朝雨意识到我们两早就成日里狼狈为奸后,为时已晚。 高三第一学期期末,我和顾平林分手,此事之后,徐朝雨跟我说她也放下了,在这场三角恋里,她没能成功夺走男一号的芳心却与女一号产生了感情,也算是不虚此行。 高考一结束,我去了法国,那时候很巧我的□□被盗号,爸妈之前也没给我买过手机自然就没有电话号码,因此我与国内的那些朋友算是全断了联系。 今天是我六年以来,第一次见到徐朝雨。 她在房间中央站立许久,然后向我猛走过来,扬起巴掌,竟是想抽我。 我吓得立马闭上眼睛,但并未感觉到预想的疼痛,我睁开眼,发现徐朝雨的脸颤抖着,眼圈通红。 “和着你还活着啊,这么些年我还以为你死了呢。” 我一时又想哭又想笑,脸部也就只能不停地抽搐。 我一直以为往事如烟,随风即逝,就像顾平林一样,他只是一段少女的春心,但是我现在忽然意识到初见时不以为意的一些人事,其实冥冥之中早有注定,往后只会纠缠不清。 对于顾平林我无愧于心,但是对于徐朝雨,我知道我该说一声抱歉,抱歉,当年的不辞而别,这么些年的杳无音信。 “说,当年为什么不跟我说一声就走?” “那时候我□□被盗了,你的手机号码我又不记得,想去一中找你吧,又怕. . . . . . ” “晓得了,晓得了,不提了。” “诶对了,你怎么会在这儿啊?” “我是老板娘啊你说我为什么会在这儿,看到没有,枝雨教育,曾枝枝,徐朝雨。” “不是,和着这是你和曾枝枝和办的呀。小样儿不错,长大了,有出息了啊。” “那是,我出钱,曾枝枝出力,不就办出来了嘛。”徐朝雨一脸洋洋得意。 “. . . . . . ” 我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