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招娣和张珺逛累了后找了间小茶馆歇脚，点了碟花生米还有甜甜的酒酿丸子。　　　　来茶馆，可以探听到更多的消息。　　　　有人问道：“店家，为何这镇子上不见万花阁的弟子？这不是万花阁的山脚下吗？”　　　　“姑娘有所不知，这万花阁弟子，莫说是今日了，平日里更是见不着的。”　　　　那人追问，“为何？”　　　　“因为万花阁本身就是个小城，商铺饭馆乃至当铺钱庄之类的阁内自有供应，采购商品也直接和码头上的船只来往，一般我们是见不着的，更何况万花阁的弟子不得擅自外出，这是规矩。”　　　　见那人脸上有些失落，店长笑道：“待到几日后招生开始，自有万花阁的弟子领命来接引，姑娘不必急于这一时。每逢此时万花阁山下回来很多外地人，为了不引起混乱，万花阁的弟子更加不会出现了。”　　　　......　　　　张珺在一旁听得津津有味，对着周招娣道：“这地方可真有趣。”　　　　“不是地方有趣，是人有趣。”　　　　茶馆本就是个众人一起唠嗑的地方，有时甚至还有说书先生来，更是热闹。　　　　有人愿意说，更有人愿意听，自然有趣。　　　　“这万花阁的弟子，真那么神秘呀，连见一面都见不着。”张珺想，到时候她真的成为了万花阁的弟子，那该多威风。　　　　周招娣摇头道：“本来就不多，而今才万花阁的第六十三个年头，三廊弟子加一起总共也不出几百个。”　　　　所以说，万花阁的弟子，都是精英——的确都是万里挑一才选上的。　　　　即使是艺廊，也是如此，都是万里挑一的出色女子，光凭外表入艺廊是天方夜谭，更何况，也没人说过艺廊入廊的标准是外貌，不过又是一些偏见罢了。　　　　......　　　　这镇子上万花阁的弟子没见着，但官兵却见了不少，都是被上头派来维持秩序的，而且年年都是如此。　　　　万花阁的招生，朝廷也是十分重视的，而且一年比一年重视。　　　　到了夜晚，一盏盏灯笼都亮了起来，顺着道路蔓延到远方，烛焰随风摇晃，灯火明明灭灭。　　　　小镇傍水而建，建在水的两岸，靠着一座座桥梁连接。　　　　小船在花灯里游荡，若是夏日，河上还飘着萤火虫，更是美不胜收，但春日的景色也毫不逊色。　　　　粉色白色的花瓣盖在水面上，白日里自然美好，但晚上在昏暗的灯火之下，映衬着花灯，也别有一番风味。　　　　桥上岸边都挤满了放花灯的人，心意相通的男女也会一人放灯，一人备好竹竿奋力打捞，用小小的纸条传达情思。　　　　因为昨天两人都早早地睡下了，所以今日见着小镇夜晚的景色，都觉得有些惊艳。　　　　张珺一会儿看看悬在绳上的灯笼，一会儿有看看河里的花灯，“挺漂亮呀这个地方，我也想在我们的镇子上弄一条河。”　　　　“这比你要当将军还难。”　　　　“嘿嘿，我也只是想想。”　　　　周招娣已经习惯了张珺突如其来的天马行空的想法，想着这人什么时候能成熟一点，又盼着若以一直不变也是好的。　　　　......　　　　“小娘子，来盏花灯吗，可以许愿的，可灵了。”　　　　眼前的人肩上挑着扁担，扁担两旁只剩下寥寥几盏花灯，想必是快卖完了，生意还挺好。　　　　“多少钱。”　　　　“十文钱一盏。”　　　　周招娣买了两盏，递了一盏给张珺。　　　　花瓣里放着黄色的小纸卷，愿望就写是在这上面。　　　　小贩笑着手下了二十文钱，指着一旁的桌案道：“小娘子，那边有笔墨，不收钱的。”　　　　“知道了，多谢。”　　　　......　　　　接过花灯，张珺一点都没跟周招娣客气，“这玩意儿能让人愿望成真？”　　　　“当然不能。”　　　　“嘿嘿，我就说。”捧着花灯仔细打量了一圈，张珺道：“做的挺精致，怪好看的。”　　　　周招娣点点头，捧着花灯走到岸边的空位，蹲下打算将灯放入水里，张珺连忙拦住，“你还没许愿呢。”　　　　“既然知道这花灯不能使愿望成真，那许愿又有何用？”　　　　“这...这倒也是。”仔细一想，好像是这么个道理，不过，“那你你还买这玩意儿做什么？”　　　　“我就想试试放花灯是什么感觉。”　　　　一时间，张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将花灯用手轻轻一推，送入水中，周招娣侧头问道：“那你想许什么愿？”　　　　“我？你知道的，就是当大将军嘛。”说着便和周招娣一样将花灯送入了水中。　　　　周招娣眉毛一挑，“你怎么也没许愿？”　　　　“你都说了没用，那我许愿还有什么意义？”　　　　周招娣忍不住一笑，“咱们两真没情调。”　　　　也不知是有意无意，两盏花灯撞在了一起，没有再分开。　　　　张珺也笑了，“嘿，你瞧咱俩的花灯连一起了，周小娘子，这是缘分呀。”　　　　“那是你撞得太厉害，花瓣卡住了。”　　　　“啧啧，你可真没情调。”　　　　“彼此彼此。”　　　　......　　　　站起身，张珺道：“走吧，我饿了，我们吃晚饭去。”说着便伸出手拉了周招娣一把。　　　　就着张珺的手起身，周招娣眉毛一挑，“你又饿了？你吃的可真多 。”　　　　“在我家你又不是没见过我的饭量，有什么稀奇的？”　　　　周招娣想着，的确是这样。　　　　张屠夫和张珺的饭量都一样大，每顿三碗饭打底，这十天在船上因为张珺晕船所以吃不下什么，瘦了不少，见她现在食量也恢复了，周招娣也彻底放心了。　　　　张珺还是生龙活虎的好。　　　　......　　　　街上有很多饭馆，选择很多，周招娣问，“你想吃什么？”　　　　张珺是个喜欢热闹的，“哪儿人多就去哪里。”　　　　周招娣有些无奈，事实上，她不是很喜欢凑热闹，但想到这几天估计哪儿都人多，也就随她去了。　　　　最后，张珺挑了一件比较大的饭馆，有上下两层。　　　　“楼上热闹呀，去楼上。”　　　　“那如果没有位置了怎么办？”　　　　“拼桌呗。”　　　　“如果桌也拼不到呢？”　　　　“那就下来呀。”　　　　没有反抗，任由张珺拉着她上楼，周招娣有些无奈。　　　　她们运气不错，在角落里还有一个空位，被张珺迅速占领了。　　　　周招娣想，以张珺的性格，跟男孩混在一起估计也混得开，前提是那群男的不知道张珺的真实性别。　　　　如果以后有万花阁的身份，张珺去随军，估计跟其他人相处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这是好事。　　　　......　　　　“三妹，万花阁的考试可有把握？”　　　　轻轻摇头，齐瑶道：“我不知道。”　　　　并不是谦虚，虽然她是金陵有名的才女，但对万花阁的考试却没底，因为除了万花阁的人，没有人知道考试会考些什么。　　　　琴棋书画她都略有小成，经书杂论她也有所涉猎，但这些东西是万花阁需要的吗？她不知道。家族在她身上花了很多心思，她之所以会成为才女也是她许多先生的功劳，都是家里花重金在外头请来的。　　　　她的一切都属于家族，而这次来参加万花阁的考试，则是一次难得的任性。　　　　“哥，若是我考不上...”　　　　“那你就听从父亲的安排，跟世子订婚吧。世子是个良人，看在爹的面子上，王爷王妃也不会苛待你的，毕竟你是我齐家的嫡小姐。”　　　　咬咬嘴唇，齐瑶垂下了眼睑，显得十分顺从。　　　　但终是...不想妥协。　　　　......　　　　“哟，二位请，雅间已经备好了。”　　　　说是雅间，不过也就是被屏风隔着形成的独立空间罢了。 　　　　“齐兄，齐小姐。”　　　　“宋兄，龚兄。”　　　　......　　　　两人一上到二楼，便有许多人上前打招呼。　　　　见状，张珺对周招娣道：“我们...是不是上错地方了？”怎么感觉这里的人都互相认识？　　　　“估计是从同一个地方来，所以互相认识，别管他们。”　　　　张珺十分好奇，“既然是来参加万花阁考试的，那为什么男子比女子多？”　　　　周招娣言简意赅，“为了结交。”　　　　被众人围绕在中间的一男一女估计家世出众，且十分出名，所以这群人虽然不是互相认识，却都认识那两人。　　　　倒了杯茶递给张珺，再给自己满上，周招娣想，以后如果登上仕途，这样的场景肯定只多不少。　　　　这样的事情，她实在喜欢不起来，又有谁是真心实意的呢？　　　　将杯沿抵在嘴边，热气氤氲在双眼前，掩住了其中的暗沉的颜色。　　　　......　　　　齐瑶跟一群少女坐在一起，而他的兄长则被一群青年围绕着。　　　　“齐小姐，没想到你也来参加万花阁的考试呀。”　　　　“齐小姐那么出色，来万花阁一定没问题，你来了，我们就没什么机会了。”　　　　......　　　　齐瑶大多数情况都是笑着应答，谦逊而又不失世家的底蕴，让人觉得这才是大家闺秀该有的样子。　　　　众人言语中暗含的羡慕嫉妒或是自卑与不怀好意她都已然习惯——谁让她是齐家的嫡小姐呢。　　　　在他们的眼里，她的确是‘才女’没错。但在万花阁的眼里，就算她是‘才女’，她身上的‘才’也不一定是他们所中意的吧。　　　　看得越明白，心情就会更加沉重。　　　　既然这样，就只能断了后路，放手一搏了。　　　　她要入文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