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说他连续用药超过了三年,戒断反应将非常强烈。您提到他可能懂一些格斗技巧,我们便采取了一些额外措施。”
“比如?”
“他现在视物困难,应该无法自主走出房间。”
进了门,正在忙碌的林姨向他问好:“蹇先生。”
“还是什么也没吃?”
“是的,连喝一些素汤都会腹泻。”
他直奔楼上。
纯白床铺里的omega全身上下都蒙着一层死气沉沉的青紫色,像只搁浅的水生动物一样吃力地扭动着。
有透明的泪液不断地从他的眼角滑落,在他过分干燥的脸上划出肉眼可见的痕迹。嘴唇更是布满暗褐色的纹路,稍微一碰就会掉下几块痂皮。
连他那头深亚麻色的头发好像都变得更加枯黄脆弱了一些。
蹇予悯看出他想蜷起来,但总是被身上不知名地方的痛牵制住动作,于是他循环往复地伸缩着手脚。
“他有说过什么吗?”
“没有。准确地讲,应该是说不出来。”医生谨慎道。
“什么时候会好一点?”
“可能需要一周。”
“先想办法让他吃下东西。”
“我们建议把安眠剂加到饭菜里,睡眠应该能为消化争取到时间。”
“那就去办。”
……
路歇第无数次因为腹部剧烈的痉挛被痛醒。
好像除了痛之外,其他的一切感受都离他而去了。这跟药瘾发作有相似之处,但那个时候会有直觉告诉他解脱是什么,而现在没有。
直觉甚至告诉他他会死——他觉得自己的血正在腐蚀脏器和骨骼。
他试图吞咽,但严重肿胀的咽喉好像把食道完完全全堵死了,要想完成这个动作只有撕开整个下颌。
或者是已经撕开了?
……所以他在哪儿?
战场上吗?可是他没听到枪声。对面已经停火了?
他到现在都还清楚地记得那个被霰弹击穿了脖子的人的样子。
巨大洞口的边缘是焦黑的皮肤,在血未涌出的那几秒里他看见了鲜红的肌肉间牵连着的肉色筋膜和气管上的白色环节。
热风和尘土从战壕尽头吹过来,从那个诡异可怕的肉.洞间穿过,携带上新鲜的血腥气扑面而来。
他在死者身上摸索,找到前兜里的铭牌和沾上一大片血的遗书,最后取下水壶和弹药。
拿走这些后,死者才算彻底变成一具尸体。
“喝酒啊,你发什么呆呢?”
营地的篝火劈啪作响。
“……好多人都死了。”
“一看就是新来的。死就死呗,还能怎么样?”
“……”
“不要闷闷不乐了老弟。有一样东西能让你立马忘掉那些快活起来,想不想试试?”
“我不需要那些。”
“别啊,先试试再说说呗。你以为这儿的人是怎么挨过来的?谁受得了天天白天看那些血糊糊的人体组织,晚上梦里再接着看啊?只要用了这个,”脏污的手指之间出现一管晶莹剔透的注射器,“保准你明天上边枪口.射完,下边枪口还能接着射。”
那东西一拿出来,他的目光就移不开了。
多漂亮啊,比营地的水清澈多了,还微微泛着点儿蓝。
好渴。
是有人朝他开枪吗?为什么会这么痛?
他受不了了。
一个人朝他俯下身。
他用尽所有力气翕动嘴唇:“给我……给我……给我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