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捕头猛地一下甩开妻子拉着衣襟的手,大步往堂屋走去。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不也是为了咱们怀旭,为了这个这个家嘛!她萧璧如怎么就不能收了?”张妻霎时惊恐的盯着自己的男人,她从未觉得他如此的可怕过。
张捕头却懒得再搭理这个总是自作聪明的女人。
进了屋内,只见萧璧如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透露着殷切之情,一瞬不瞬的盯着自己,张捕头上前先与璧如打了个招呼:“璧如?还真是你啊!刚才在院子里听你婶儿说你已经在家里等我半天了,我还不大信呢,你这还是头一回来家里吧?别站着了,快坐!正好尝尝你婶子的手艺。”
张捕头虚礼了几句便率先坐在了餐桌边,然后示意璧如坐在自己旁边的位子上。继而又道:“这大晚上怎么跑过来了,叔父这几天衙门里事儿多,不然的话,早去家里探望你和你娘了。你娘她……还好吧?”
此时张妻也随后进得屋内,坐在了璧如的身边,急忙接过丈夫的话道:“姐姐她最近病倒了,我刚也跟璧如侄女念叨呢,想着寻个时间过去瞧瞧。你衙门里事情多,这些个事情我就代劳了。”说完,眼睛余光瞟了一眼上座的丈夫。
萧璧如一听夫妻二人皆欲前往探视母亲,心里很是感动,看来张捕头和父亲的确交好,将来之前的小心思顿时打消,正欲出言婉拒二人的探望之意,不料,张捕头瞪了妻子一眼又说话了:“门口的灯笼是你挂的?不年不节的,你挂什么灯笼!赶紧给老子摘咯!”
张妻急忙给一旁的儿子使了个眼色,示意儿子去摘灯笼,自己则起身给丈夫杯里添满了酒水,转身又张罗着给萧璧如布菜。
萧璧如也感受到了张家紧张的气氛,她恨不能立即解决完自己的事情赶紧离开张家。于是鼓足勇气将兜里的房契和地契拿了出来:“张叔父,这是我家的房契和地契,我娘让我拿来委托您帮忙卖个好价钱,好还清欠知县老爷的银子。”
张捕头看了看璧如手中的房契和地契又看了一眼璧如,语重心长的说:“璧如啊,你若是信得过叔父,就听叔父一言。一来呢,你这房契地契加起来卖掉也凑不够还债的银子,二来呢,卖掉房子后你和你娘要住哪里去呢?这些问题你都想清楚没有啊?”
“我……我不知道。爹爹尚在牢中,家里如今能够拿出来的也就这房契和地契,至于能卖多少钱我也没估算过,可是如果不卖掉房子和地赶紧凑钱还债的话,我爹爹不是就永远也不能从牢中出来了吗?叔父,能不能拜托你帮忙让我和父亲见一面呢?就见一面,一会儿就好,璧如一定不给您惹麻烦。”萧璧如说着,眼泪又止不住的流了下来,看得张捕头也心疼不已。
张捕头心想:你想见你爹这不就是在给我惹麻烦吗?可是又不能如实对璧如说,心里忍不住犯难。一旁的张妻看出了丈夫的为难之处,便急忙接话:“璧如啊,现如今你爹是被知县大人亲自下令关进大牢的,你张叔父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若是能帮的我们夫妻二人决不推辞。要我说啊,这凑银子还是要另想其他的法子啊。”说罢,又抬眼看向丈夫。
张捕头却是面无表情。
萧璧如原本就愁苦的表情此刻更甚,她两只手紧紧的拉扯着自己的衣襟,凄苦的言道:“若是能想到其他的法子凑银子,我和娘又怎会去卖房子卖地呢!这也是被逼的没了法子,昨个儿,县衙来人限我们三日内还清,可如今这房子都还不知道要卖给谁!我寻思着能见我爹一面,或许他有法子也说不定呢!哎!如今连见他一面也是难上加难。璧如除了求张叔父帮忙以外,已经想不出还能求谁了。”
看着萧璧如绝望至斯,一直沉默不语的张怀旭突然插话了:“爹,娘,你们看这样行不行?我们可以先收下璧如家的房契和地契,然后看还差多少银子,我们先借给他,等萧伯父从牢中出来后,再慢慢还给我们,房子呢他们可以先住着,我们也不急着收,等将来若是我和璧如结婚了,我们也就是一家人了,这还不还的都好说……”张怀旭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低,刚才因为说话激动而扬起来的手此时也无处安放,只得兀自挠着后脑勺。
张捕头听罢犹如遭了雷劈一般,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个不成器的儿子,竟然能说出此番话来,想必一定是近两日这个当娘的给灌输的,气的一时语结:“你……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什么德行,就你,也配得上璧如?”
张捕头竟没想到,儿子也安了这份心思。此时,面对璧如他竟也不知该如何答复。
张妻反而为儿子这番思量暗自点赞,心生欢喜,不愧是自己教出来的好儿子。只是听到丈夫将话说的如此的决绝,她一时摸不透丈夫到底是为什么不愿意让怀旭娶这个萧璧如,但有一点她知道,一定不会是因为钱。
萧璧如听完张怀旭这一番话后也是直接蒙住了,还未从这番话中回过神来,待张捕头话落,才红着脸小声说道:“张叔父若是太过为难,此事就作罢,就当璧如未曾提过。只是有一点,璧如不明白,还望叔父能够点拨一二,我爹他入狱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和我娘都不相信他会贪墨官府的银两,就连叔父您也不会信吧?”
“这个……叔父我一直都在衙门里行抓捕之责,对账目上面的问题向来知之甚少,具体始末,叔父也不甚明了啊。”张捕头回答的支支吾吾。
“如若连叔父您都不了解详情,我又还能问谁呢?即是这样,那璧如就不多打搅了,叔父,婶娘你们继续用膳,璧如先行告辞了。”萧璧如神情显得有些清冷,起身向二位长辈做了一个万福的揖礼,便离开了张家。
一脸茫然的张妻忍不住询问丈夫:“璧如她爹到底为啥下狱你当真不知道?这其中一定另有缘由对不对?你该不会也参与其中了吧?”张妻不敢置信地看着丈夫。
“你瞎说什么!长嘴的婆娘,赶紧吃你的饭,少打听!”张捕头低头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我不问也行,那你至少要告诉我为什么不能收了璧如那小蹄子,你没看咱们怀旭也挺上心吗?总要让我落个明明白白。”张妻摆出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架势。
“你也觉得璧如那姑娘甚好,对不对?连你都觉得甚好,别人怎会觉得不好?你以为你在这亳州县里算是号人物了,跟真正的人物比起来,你连个屁都不算!趁早死了这条心,安安生生过咱们的小日子。”
张捕头接二连三的饮了好几杯酒,张妻也悻悻的自顾自的夹菜,时不时的给丈夫往杯里添些酒,转回头再看这满桌子的酒菜,觉得甚是无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