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净月送完馄饨,从楼上下来的时候,于青正倚在沙发上小憩。
那张保养得很好的俏脸在暖橙色的灯光下显得有些暗淡昏沉。她紧紧闭着双眼,眉头紧皱,似乎睡得有些不安稳,嘴里还在呢喃着什么。
眼角溢出的晶莹泪珠一直向下滑落,直至落到沙发上。
白净月在下楼前顿住步伐,立在栏杆上往下瞥了一眼,对眼前这一幕并不意外。
他将自身发出的声音降到最低,脚步迈大,轻抬轻放,尽量让脚底与地面的摩擦降至最低。
可白家地方大,连带小阁楼足足有四层楼。不仅面积宽敞,而且也没有地毯一类减轻声音的布置。所以即使白净月已经尽量轻手轻脚,还是不可避免得发出些细微声音。
于青觉浅,轻微的一点声音就足够把她惊醒。她从睡梦中缓缓睁开眼,半眯起那双隐隐浮现红血丝的眼睛想要看清来人。
“妈。”
白净月动作一顿,见她已经将眼睛睁开,便也不磨蹭了,他先是叫了一声,而后快步走到于青面前。
看清来人是谁后,于青脑袋里那些残留的睡意全部消散,她半支起身子,看向越来越近的白净月,声音疲惫中又透着紧张:“你哥……咳,白夕他……”
白净月明了,露出一个安抚般的笑容,他走到母亲身边将掉落在地上的靠枕重新垫在她身后,温声道:“已经醒了。”
“那东西……”于青话还没说完,就看见白净月走到她面前缓缓蹲下,目光直视她,笑道,“已经放到哥哥房间里了。”
他从唇齿间缓缓念出“哥哥”这个称呼,尾音微微上扬,像是咬烂了的奶糖,缱绻又缠绵。连带着整张脸都被柔化了,嘴角勾勒出一个浅笑的弧度。
于青并没有注意到白净月的变化,听见这话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挂着的心终于缓缓放下。
她伸手掐了掐眉心,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她接下来还有公司事务要处理,还得去一趟公司和白临替班。
白父这些天要去海外观察市场,并不在家,而白老夫人近来身体又不是很好,白老先生虽然也能帮些公司上的忙,可要隔三岔五要陪老夫人去外面散心,又加上白夕这事儿刺激太大,两位这几天索性就住在了避暑别墅,准备养养神。、
白临虽说也能帮些忙,处理处理公司财务,可毕竟年纪小,阅历不够,有些东西还是要她来过目才好。
于青就成了这段时间里,家里唯一一个可以做事的人。
这些天她白天既要处理公司事务,又要陪小儿子购置些衣服,因着小儿子上学上得晚,现在还没从学校毕业,所以她还得去学校混个脸熟,去打理打理人脉。
好不容易到了晚上可以休息了,可躺在床上只要一闭上眼就会想起白夕。
从小时候乖巧可爱的小团子到如今俊秀漂亮的青年,过往的一切在她心里来回播放。没有谁能比她更担心白夕的去向,多少个夜晚辗转反侧,以泪洗面。
如此这般,于青这三个月几乎都没有好好休息过。
若不是白临今天告诉她白夕终于回来了,她今晚可能又得靠着安眠药才能睡着。
于青刚想站起来,头脑一晕,身体虚弱无力,又重新倒在铺了绒被的沙发上。心里的记挂的事情终于解决后,她就像被汲干了精神力气,浑身上下每个细胞都叫嚣着倦意。
其实在得知白夕已经回家这个消息后,她原本想立刻去找他,和他好好坐下谈谈。可她脚才刚挨到楼梯口的台阶,王姨就告诉她白夕吃完午饭就睡着了,一直到现在还没醒。
那时候已经近十点了,于青担心白夕半夜醒来没有东西吃,会饿。于是便让王姨又做了一大碗馄饨,想等白夕醒来给他送去。可一等就是好几个小时,她挨不住困意快要睡着,白净月却在这个时候自告奋勇,用那双干净透彻如同玻璃珠的眼睛看着她,那眼中盛满了最真挚的恳求。
她看见自己小儿子眼巴巴看着自己,“妈……我能帮你去送吗?”
似乎是看出了于青眼中的困惑,少年又赶紧解释了一句,语气不自觉带上了点羞涩:“我,我想和哥哥好好相处。”
他鼓足了勇气再次开口,“您觉得可以吗?”